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
哪怕是到现在。
话到此处，段周行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里多年的疑问。
“这可能是我第一次问你，也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了。我一直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讨厌你自己生出来的孩子，甚至讨厌到了想亲手掐死他的地步。”
段周行说得平静，神色也平静，像是问今天的天气好不好一般，可说出来的话却诛心极了。
他确实也好奇这个问题很久了，年少的时候还对段晶有过期待，以为自己只要听话好好学习好好工作，也许能得到段晶一个抚慰。
但是到了现在的年纪，他早就想开了，终他一生可能都无法跟段晶和解。
既然如此他也不求了，与其期待和解，不如知道缘由。
这才是他需要的。
他很想知道，一个母亲到底为什么讨厌自己的孩子，甚至讨厌到了想掐死。
要不是真的介入其中，谁能相信这是一对至亲母子之间正在进行的对话。
宋城也不敢信。
他历来知道自己亲妈跟段周行有点不对付，可实在没想到今天会加速恶化到这个地步，像是之前的和平都是双方隐藏的面具，而现在双方一起把面具彻底撕扯开，露出了底下本来丑陋狰狞的疤。
宋城站在中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段晶听着段周行的话，脑子里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回忆。
她从来没爱过这个由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哪怕他小时候也会奶呼呼地对着自己笑，也会冲她喊妈妈抱，但她每每看见这个孩子，都恨不得把这个污点从自己的人生抹除。
可人生际遇往往很奇怪，她不喜欢的这个孩子偏偏活得很好，好到如今都能站在她面前跟她平等对话。
段晶很快回神，却不接段周行的话，“你想知道？去问你奶奶，也许你奶奶愿意告诉你。”
避之不谈。
这个态度便是没得可继续谈的空间。
段周行沉吟一秒，恰在此时，护士从外面进来给段奶奶测血压心跳。
“老太太醒了。”
第47章 保镖 47
段奶奶的苏醒, 让段周行松了口气。
他不想叫段晶见到段奶奶，终究拗不过段奶奶，他转身出去, 把病房留给段晶。
宋城跟段周行在门口等。宋城缩了缩肩膀, 有些不敢看段周行。
段周行瞥了他一眼，眼神微凝，很快想明白了。
“你告诉她的？”
这个她是谁，他们两人心知肚明。
宋城更怂了。
“哥,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碰巧了, 我也没想到外婆会突然发病——”
他声音在段周行的眼神下越来越弱。
段周行倒是不恼。这么多年了, 他早已知道宋城是什么样的性子，也知道宋城在段晶心里是什么地位。宋城未必是故意透露他的消息，但段晶肯定是有意来找奶奶的。
她想要段周行手里的东西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是段晶惹了奶奶, 这就动了他的逆鳞。
段周行觉得有点躁, 手里总想薅点什么东西。
只可惜了池眠不在，不然的话他就能动手做点什么了。
他站直身体，侧头看了眼病房, 病房房门上的玻璃正好能看见段晶跟段奶奶在说话, 段奶奶神色不佳，显得有些疲累。
段周行忍了数秒, 推门进去。
“奶奶需要休息了。”
段晶眼神在他身上走了一圈, “撵我走？”
段奶奶恰好咳嗽一声，打断了段晶，“你先回去吧, 你说的事我考虑考虑。”
说完, 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倦意，像是这句话就抽空了她全部力气。
毕竟刚从抢救手术台下来, 能有现在这个状态都已然是万幸。
段晶哼了一声，到底没转身离开了。
段周行眼神微眯，看着段晶离开的方向沉默。
“周行。”奶奶轻咳一声，又喊他，“上次那个女孩子呢？什么时候回北京？”
提到池眠，段周行眉间愠色淡了不少，唇角也勾起一抹真心实意的笑，“还在拍戏呢，等拍完了就来看您。”
奶奶也跟着笑：“好，我很喜欢那个漂亮的孩子。”
奶奶又是一阵轻咳。
等稍缓了缓，奶奶叹息一声。
“周行，你们能尽快结婚吗？”奶奶忽而问段周行。
段周行有些许诧异。
奶奶对他教育一贯开明，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让他们尽快结婚的说法？
这并不像是奶奶风格。
段周行便问：“我愿意也得对方女孩子愿意才好，不好这么强行要求她的。”
“也是”奶奶说：“可我想在死之前见到你结婚，有一个归宿，这样我才能闭眼。”
“奶奶!”
段周行打断她，“现代医疗技术很发达，您会好好活着的，您还得帮我带带您的重外孙。”
“好！我会好好活着。”奶奶轻咳两声，突然喊他：“周行。”
段周行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