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栀推开寝室的门走到阳台上接电话，电话里一阵窸窣的晃动摩擦的声音, 应该是电话到了另一个人手上。
深夜里的晚风凉飕飕的飘过来，她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 冷意扎到她的皮肤上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外冷内热, 她的胸腔里像是燃烧了一团火。
隔着不远不近的一段时空距离，现代的电子设备仿佛是一条长长的线, 将两头的人缠在一起。
明栀皱着眉，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火气，“沈之衍你什么意思？”
前几天还在和她玩什么暧昧的把戏，转头就在微信给她发着一通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拒绝词。
电话那头的沈之衍感冒应该还没好全，声音还是低低哑哑的，混着后面嘈杂热闹的背景听着像是低沉的提琴：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不想你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明栀却要问个清楚，“什么叫浪费时间！”
他们之间，一切都是敞亮的，就算她不是故意的但露营那次也算当面表白，明栀追沈之衍的消息在所有人的嘴里畅通，她知道他说的就是这个。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沈之衍声音不自觉的又放缓：
“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应该早点找机会和你说清楚……”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那头明栀恼怒的吼声打断——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问题！”
“很多问题。”
乱糟糟的环境，沈之衍耳膜都被她的声音震得有点痛。
边上的周望提着纸巾过来，微微扬着唇角低着头协助店员在擦桌上凳子上一片狼藉的泡面汤，坐在旁边吃关东煮的江明薇不动如山，安然在吃她加辣的丸子。
一个看起来有点狼狈的帅哥在便利店里打电话，看起来还像是女朋友一类的，这吸引了很多人八卦的视线。
他好声好气地解释：
“你对我本来了解也不多，我也没那些乱传的那么好，顶多就是成绩好点家里有点钱，但是我们谈恋爱我家里不会同意到时候只有麻烦。”
“我也不是会谈恋爱的性格，我不爱天天跟别人黏在一起，也懒得出去约会，估计一个礼拜都想不起来见你一次，和我谈恋爱有什么意思呢？”
低哑的声音带着粗糙的磁性咬字清晰语速淡淡，如果不听是什么内容的话很适合当少女的睡前读物。
但是明栀在阳台上咬着牙吹着冷风，却是什么都听明白了。
冷风不止是吹得她浑身冰凉，还吹得她脑子也清楚了。
主要意思不过就是变卦。
暧昧不清的时候不拒绝，腻了烦了就能说出一堆不愿意的借口。
早听说过沈之衍是个家里有权有势的公子哥，不过是高傲罢了。
“我没有想和你谈恋爱。”
明栀静下来了，声音和穿梭在晚星之间的冷风一样冰凉。
“也没有脸皮厚到你都这么说了我还非要纠缠你，”明栀的眼眶有点热，“但我也不是图你的钱”
沈之衍张了张唇，他本意绝不是说她贪钱爱富，可话说出了口才意识到其中让人误会的歧意。
沈之衍怔了一瞬，手机屏幕又亮了。
从便利店走的时候，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正听到前面两个手挽手一起走的女孩在小声的议论，声音细细碎碎的传过来——
“那男的那么帅怎么这么渣啊……”
“帅哥基本都渣啦，更别说那帅哥还一副高傲的样子，切！”
路灯之下，周望边走边听，听到那两个义愤填膺的女孩都骂到他学历是不是造假了才回过头撞撞他的胳膊，“你就让人家那么误会着？”
沈之衍还是之前的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甚至因为满身的泡面味更加虚弱了。
翻了个白眼，“随便。”
他连明栀误会了都不想去解释，别说这些陌生人了。
和明栀彻底划清界限这个决定其实是她来的那天就已经做的决定。
他最后还是去泰景院父母那了，感冒还没好全，一群小屁孩还偏偏要在院子BBQ，家里的佣人他难得见一面的妈都紧张着那个豆芽菜一样的小儿子。
他就是专门请来的门神。
又要找他来，说的非他不可，又要冷落他孤立他让他就这样坐在角落。
他都习惯了，老爷子的命令没法违背，他就正大光明的摸鱼。
别墅区边上就是一个大植物园，晚上坐在院子里还是凉风一阵一阵的，那群小孩嘻嘻哈哈的声音在旁边，彩带气球满院子飘，他就坐在泳池边上的藤椅上，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给明栀发的那几段话他其实打了好久的草稿。
他总觉得当面说或者哪怕是通过电话都会让事情往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要不是现在写信这种事太过老土，他挺想写好了往铁皮邮箱里一扔的。
能躲开直接接触，又显得不那么刻意的方式就只有发微信了。
但是发点什么内容他又有些犹豫。
高考语文作文能洋洋洒洒一气呵成的状元此刻看着小小的泛着白光的页面发呆。
他一字一句的开始起草：
[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现在不打算谈恋爱。]
沈之衍扯了扯嘴角，自己被自己酸到了，删掉。
[不好意思，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