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柔突然想起,昨日韩惟说,皇帝要微服出巡,心里隐隐觉得事情必然不简单。
秦柔望向湖中心衰败的莲花,微微出神。
“秦姑娘看得颇为出神,可是未见过这样精致的园子?”海棠轻轻一笑。
陈雪凝也跟着轻嗤了一声“秦姑娘来金陵时日也不短了吧。”
秦柔只得摇头轻笑了笑“一年有余,这江南的园子见的多,这处倒是格外与众不同,尤其这满池的残荷,倒是别有一番清趣。”
“说的也是,这园子是大人自己精心收拾出来的,并不让旁人插手。”
难怪,这院子里种着她最喜欢的莲叶,桂花,连垂花门廊上的窗格都是她素来喜欢的裂冰纹。
垂眸瞬间,秦柔觉得心间一暖。
陈雪凝看着秦柔神色,忍不住道“只可惜如今不是赏的时候,呵,没想到,秦姑娘不过是商人,竟也懂荷花的意趣?”
秦柔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暖炉,淡淡道“原是不懂得,可既然知府大人喜欢,秦柔便也喜欢。”
“你……”
“姑娘……您在这儿呢,叫老奴好找,知府大人有请。”
三人回过头,常叔正猫腰从柳树下穿过来。、
“大人是叫我吗?”陈雪凝迎了上去。
常叔轻轻一笑,看向秦柔“叫得是秦姑娘,秦姑娘怎么出来了?可大好了?”
“常叔放心,我已好多了,恰好也有空闲,陈姑娘约我来逛逛园子,便来走动走动。”
“这样也好,您瞧,大人正在书厅外的斜雨厅呢,看着您和陈姑娘一同逛园子,便叫老奴来寻您过去坐坐。”
秦柔点头跟着常叔过去。
“大人没有叫我同去?”陈雪凝急着追问道。
常叔又转头对陈雪凝道“大人,倒也让我给陈姑娘带句话,说是,密信之事,烦劳姑娘在今日处置妥当,给大人送过去,若是耽误了事情,便是杀头掉脑袋的大罪,姑娘既然当时应了下来这差使,务必用心,若是今日赶不出来,大人会再请托别人,得罪了,陈姑娘……”
说罢,径直领着秦柔向斜雨亭去。
陈雪凝望着两个人的背影“知府大人怎能如此……”
海棠在一旁委屈道“姑娘一片苦心为了知府大人好,他却只知道跟别的人花前月下。连见一面姑娘都不愿意。”
陈雪凝咬着下唇道“你也觉得,知府大人他对我无意吗?”
“不……不是,只是,只是大人如今被这个秦柔魅惑,竟然连好坏都不分了,纵然,纵然那秦柔有两分姿色,可论身份,论亲疏都与姑娘比不了,想来,也是知府大人一时糊涂,待反应过来,便会明白,谁才真的值得。”
“是吗?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吗?”
“姑娘别灰心,那秦柔是什么样的人,姑娘今天也见到了,既无雅趣又无见识,嘴里说的好听,不还是收下了我们的山参吗?这种人,在韩大人身边久了,大人也就腻了。”
陈雪凝看着秦柔袅袅的背影,少有的灰心“至少大人如今眼里,都是她。走吧,今夜就把那密信呈给大人。”说着,陈雪凝眸色一暗。
秦柔跟着常叔一路从曲径小路往斜风亭去。
“常叔,少见你这么不留情面。”秦柔声音轻柔。
常叔也哂然一笑“这位大小姐不把老奴当人,老奴自然无法给她情面,少奶奶见笑了。”
“到底是子檀的客人,那密信那样的重要的事情又在她手上。”
“老奴明白少奶奶的担忧,可少爷当时说的很清楚,虽然允许陈姑娘住在府邸,可办的却是公差,既然是办公差便该有办公差的样子,少爷,少奶奶还在呢,这府邸再清冷,没有让客人为主人操起心来的道理。”
秦柔听他的话,便明白,陈雪凝住在这里的时日只怕也没少为难常叔,常叔历经世事,性子温和下来,却不是没有锋芒,否则就不能从那风刀霜剑的深宫里爬出来。
秦柔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笑着安慰他两句。
陈家祖上有方氏一族的血脉,因此兄妹二人都能识得一二,可因雪凝闹着要见知府大人,陈主簿便想了个法子,隐去自己会方氏语,将自己妹妹举荐给了韩惟。
密信事宜事关重大,韩惟只能将人放在眼皮之下。
可没想到竟是给自己惹了朵桃花债。
“阿柔,快来看看,这府中这么布置可还妥帖?”
秦柔轻轻扫过他新置办的东西,都是些雅致美观的,为微服出巡的皇帝备着,倒不落俗套,秦柔歪头瞧他“我瞧着很好,你既都备好了?还需要我做什么呢?”
韩惟垂头写着字,淡淡道“需要你做这府邸的女主人,若是没有女主人,只怕祖母会责怪我。”
“这府中可不只一个女子。”
韩惟下笔一顿,侧头看她“你介意?不过陈雪凝,暂时还不能出府。”
秦柔摇头,她知道,他留她在府中,就有他的打算,他不说,她便也不好再问,只是手抵着桌子直勾勾看着他。
“既不介意,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陈姑娘言语间的意思,便是我配不上知府大人,我今日想好好瞧瞧,自己究竟哪里配不上你。”
韩惟一笑“可瞧出什么来了?”
秦柔轻轻扶上他眼角的细纹,心顿顿一疼,她知道他这一年来,背地里不知为她操了多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