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凝捏紧了手中的扇柄,跟着众人一起向迈进府邸的一行人行礼。
跟在皇帝身后的是令淑,旁边站着的是韩家的众人,韩老太太由众人扶着站在前头。
秦柔垂着头,却仍能感受到几束殷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只是这会儿人多,目光倒也没有在她身上过多停留。
不一会儿,常叔过来安置好随行众人,向秦柔到“秦姑娘,请进大堂吧,大人正唤您。”
“常公公,大人只唤了秦姑娘?”
陈雪凝知道,韩家人才是她的机会,纵然韩惟一颗心只在秦柔身上,可只要韩家人站在她这一边,她就永远有机会。
哪怕大宛变了天,韩惟的家人,仍是他的家人,她要是想在韩惟身边,少不了与他家人打交道。
常叔步子一顿,想了想道“陈姑娘稍后,大人一会儿会唤您。”
这会儿,秦柔已经绕过前厅,向待客的大堂去。
远远地就听见众人寒暄的声音。
她的步子轻轻缓下来,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呆呆地有些发怔。
旁边的侍女,却牵着她几步进来“秦姑娘请。”
秦柔余光环视了一圈儿,见没有外人,便双手合正向着正位的皇帝行了个大礼。
“秦柔叩见圣上,恭祝吾皇万岁万万岁。”
秦柔以首叩地,结结实实拜了下去。
皇帝却起身将她拦住。
“这一年多来,秦妹妹受苦了。”
秦柔听她唤自己亲切,慌张又叩了下去“秦柔不敢。”
皇帝轻轻一笑“怎么,一年过去了,就不认朕这个哥哥了?可是还在怪朕。”
“陛下,秦柔不敢,秦柔只是……只是在金陵久了,过去的称呼,尚有些不习惯。”
“快起来吧,你这个妹妹是太后亲认的,如今怎么倒同朕见起外来。”皇帝又转首对韩老太太道“您的这个孙媳妇,竟比一年前审慎小心了不少。”
韩老太太忙柔声道“阿柔,快起来吧,不必见外。”
秦柔低头应是“皇帝哥哥见谅,秦柔是太久没接驾了。”
皇帝和秦老太太都如此说了,秦柔还显得那般生分,便是不给皇帝面子了。
“既然肯叫朕一声皇帝哥哥,便是不记恨一年前的事情了,你放心,你的父兄都很好,如今你父亲尚有大任在身,不能与你相见,待事成后,朕会让你们一家人团聚。可惜你的祖母当年经受不住那样的伤痛,也是朕照顾不周,朕已给她老人家封了诰命,以彰她老人家对朕的一片忠心。”
“阿柔如今明白皇帝的良苦用心,秦柔替祖母,替父兄,谢过皇帝哥哥。”
令淑见秦柔又叩了下去,忙亲自扶她起来“快起来吧,阿柔,你若是再这样生分,我就要伤心了。”
令淑握了握她的手,秦柔回以一笑。
秦柔没有立场在怨怼皇帝什么。但她也没有立场替那一年因为他们的筹谋牺牲掉的秦家军释怀。
若让她像从前那般与皇室亲密,她大抵是做不到了。
令淑见皇帝没有再多的话叮嘱,便向皇帝行了个礼“阿柔这个月操劳接驾事宜,想必也累了,陛下,臣妾先带她们下去歇息,想来,您还有事情要同韩大人商议。”
皇帝点点头,看着众人一一行礼告退,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座旁的韩惟身上,他揉了揉眉心“朕在踏入金陵的时候,刚好收到一封京都来的急报,你也看看。”
韩惟接下信“看来不出陛下所料,陛下刚出京都,他们便开始行动了。”
皇帝轻叹口气“是啊,如今李仕景跟着巫汐去了南疆,朕身边,真正能说话的也就只有你了,南边的事情,虽然有秦威坐阵,可他到底年轻,行事激进些,比不上秦仲老练,到时还需你去南边叮嘱一二。”
韩惟俯身跪下“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起来吧,就快过节日了,希望京都的事情能顺利,咱们也能安心在金陵过个节。”皇帝悠悠叹口气。
*
秦柔跟着令淑来到花厅,令淑便推说要去歇息,不让众人跟着伺候,留秦柔和韩家人独处。
韩老太太望着如今的秦柔,终究还是红了眼眶,拉着她的手“一年不见,柔丫头过得可还好?奔儿吵着想见你,我便带着他们一起来了。”
这回跟秦老太太同来的还有三娘,五娘,和五娘的弟弟奔儿。
小伙子一年不见,竟长到了她的肩膀,扯着她的袖摆,哭道“小娘子,你走了以后,子檀哥哥总是把脾气发在我身上,整宿整宿的让我读书不让我睡觉,还有骑术,弯弓,射箭,摔跤,从早到晚的折腾我,再也没个人能管得了他了!你既住在子檀哥哥府衙,便是和子檀哥哥和好了是不是?再也不走了是不是?”
五娘拉住奔儿“阿柔,这小子还是那个脾性,你别见外,这一年多来,子檀受累教他,倒是长进了不少,谁知,见到你,就又这样不知礼数了。”
秦柔摇头笑了笑,见众人还是往年的旧样子,心里一阵发酸“他才多大的孩子,还需好好教导呢,这才哪到哪?”
奔儿一听话音不对“啊,糟了糟了,小娘子,你怎么向着子檀哥哥说话?那岂不是没人能救我了?”
“你啊,我看子檀不在,没人能治得了你了。”五娘把奔儿拉到身后。
秦柔见韩老太太温柔地望着她,眼圈儿一酸,跪下去给韩老太太行了个大礼“祖母,您身子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