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杨粤就看见纪明阳正围在人群中,朝着他们招了招手,贺知山应了下,便和杨粤招呼好先过去了。
贺知山和纪明阳作为主办方,除了场馆内专业的解说员,肯定也得参与其中讲解灵感和创作过程,尤其是贺知山。
杨粤装作部署,淡淡跟在队伍的后面。
贺知山认真时表情看着清淡了不少,尤其是当他讲述起自己领域上的领悟与抱负,那脱俗的俊秀和从容,不知道惊艳了在场多少人。
贺知山建立场馆的初心其实是为了他的师傅王先生退居幕后、不再能执笔亲临壁画修复现场之后,也仍然有地方可以寄托情感,也是为了千千万万因故不能再实现文物修复工作的退役者,有一个地方可以施展拳脚,让敦煌壁画以另一种形式在人们心中活过来。
“传承前途茫茫,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最终又将走向何处。有些人弃剑如遗,有些人终身不负,人的信念各有不同。此剑已当沉西海,却问白杨悲不悲,赴汤蹈火易,而苦守很难。”
“师傅为了事业敬献一生,我也愿承接他的遗愿,让敦煌壁画存活得再久、再深刻一些。”
连杨粤不知不觉听入了迷,人群中不知从哪传来几声掌声,随即满是艳羡欣赏的赞叹不绝于耳。
她看着贺知山神采奕奕的模样,心里止不住的欢喜和骄傲。
贺知山接着介绍着,过了一会,人群唐突地出现一声:“贺老师,您脖子好像受伤了。”
贺知山微微一愣,顺着那人手指的位置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杨粤的脸瞬间热了起来。
刚刚在化妆间的时候……
贺知山也像和她想到了一块,了然露出一个淡笑:“没事,猫抓的。”
“您家还养猫啊?”
无人注意到他抬起的目光飘然扫过人群最后。
杨粤低头捂着额,急匆匆地离开队伍。
贺知山的唇角微勾,弯身继续看向壁画。
“嗯,刚刚跑了。”
杨粤闷着脑袋走得急,没看清路迎面撞上个人。
“抱歉。”
杨粤微微昂起头,看清对方面容时,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男人长着张贺知山极为相似的面容,身穿着深色西装,面容俊秀,只是看起来应该年纪不算小了,眼角有几丝岁月痕迹,眉头却舒展着,似有几分温和沉稳。
“没事。”
他下意识绅士地微微退了半步回应,茫然地注视了她一眼,平稳的语调有几分惊喜:“您是杨粤小姐吗?”
杨粤的动作微僵,既尴尬又吃惊:“是,您怎么认识我的。”
绅士笑了笑,示意旁边的壁画,原来是贺知山向她展示过的那副敦煌壁画《百花卉》的复刻品。
“您以敦煌壁画为原型绘制的《百花卉》最近很有名。”
“谢谢。”
杨粤看着这张和贺知山极为相似的脸,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抵触,“那我先走了。”
“等等,你是小贺的女朋友吧?我是小贺的父亲秦山海。”
身后响起秦山海的声音,杨粤终究还没忍住回过了头。
不敢相信,贺知山口中的那位“恶毒”的父亲,居然会以这种形式让她遇见。
秦山海双手交叉着,看起来有些紧张局促:“我知道这样有些冒昧,不过看见他现在也可以活得这么开心,我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杨粤皱了皱眉,秦山海目光一顿,转而失落地面向橱窗,长叹一声。
“过去是我不好,他要是真怨我一辈子,我不怪他,我确实对不起他和他妈。”
中年男人将手贴在玻璃壁上,欣喜、遗憾和万般无奈在他脸上呈现得生动,简直把身为人父为子女思虑悠远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怎么对我都没关系,只希望他们两兄弟可以好好相处,不要再相互怨恨。”
“秦家的事你就没参与吗?”
杨粤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涌,实在看不下去打断:“秦明阳现在已经退出了这场争执了,你现在怎么就心安理得地把自己摘得干净了?”
“看来他都跟你说过了。”秦山海苦笑一声,“这个秦家给他都没关系,可我要是真的退出了,你觉得他会放过明阳吗?”
杨粤神色一怔。
秦山海看上去疲惫至极:“明阳这孩子打小就没什么心眼,我不想让他参与到这些是是非非进来。小贺他生长坏境是那样,所以他恨秦家所有人,我也可以理解。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残害自己的亲哥。”
杨粤的嘴角抽了抽:“心要是脏了,看什么都是脏的,你就没想过贺知山根本没你想的那么恶毒。”
“他……”秦山海无奈摇了摇头。
“你知道他十一岁的时候,就尝试过用替换明阳的中药,导致他差点因摄入苦杏仁中的□□过量中毒吗?”
杨粤神色微惊,秦山海还在继续:“一次两次可能是意外,可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铤而走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