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板雇来的那两个打手一看人渐多,唯恐哪里看顾不周,便站去了姜婉宁身后,有他们两位猛壮的汉子坐镇,自没人敢来捣乱。
至于开在不远处的那个写信摊子,早就无人在意了。
这一下午过完,姜婉宁接了大约十几封信,收回的钱堪堪抵了笔墨,若说有什么赚头,大概连一个肉包子都买不了。
可她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等给最后一个老汉写完,从他手里接过被攥得汗涔涔的铜板,她面上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笑。
她起身叫住要走的老汉,从铜板中捡出三文钱,重新递回他手里:“天色不早了,您拿这钱搭个牛车,一路小心。”
老汉愣了许久,嘴唇哆哆嗦嗦的,双手合在一起,冲着姜婉宁拜了拜:“谢谢丫头,谢谢你……”
还有许多没排上的人,他们就怕姜婉宁这一走又是好久不出现,围在她身边,偏要问出个准确时间来。
姜婉宁沉思片刻:“那便等后日晌午吧,往后我每隔一天来一次,午时来,太阳落山时走,要是有急事的就往前走走,不着急的便辛苦您多等一会儿。”
“至于找我写信的,永远都是这个价钱,大家不用怕后面涨价,又或者自带纸笔的,我只收三文钱的辛苦钱。”
下午的时候黄老板过来看了一次,叫她陆夫人,便叫周围的百姓听了去,有人问:“夫人后日当真还来?”
“定是会来的。”姜婉宁再三保证,总算叫围着的百姓们散去。
而她在桌前坐了整整一个下午,起身才觉出肩膀已经酸涩,拿惯了笔的手都有点难受起来。
她请后面的打手帮忙把桌椅搬回去,又领了下一次的字帖。
黄老板有点担心:“夫人来摆书信摊子,可还有时间写字帖?”
姜婉宁道:“黄老板尽管放心,我不会耽误了您的字帖的,还是一旬两到三张,再说您也认得我家,我要是失约了,您直接去家里捉我就是。”
“哎夫人说笑了,那我也就安心了,夫人路上小心。”
离开书肆后,姜婉宁拐去市场买了些蛋肉菜,只是到了收摊的时候,许多蔬菜和肉都不新鲜了,她挑着勉强合眼的买了点,只做今晚的晚饭,等明天天亮了她再出来买。
回家后两个孩子已经走了,陆奶奶说他们做了功课,功课放在桌上,姜婉宁过去看了看,字迹稍有潦草,但数量却是不缺的。
想到她日后常有不在家的时候,姜婉宁有些头疼。
这天陆尚回来的很晚,头身都带着腥味,一问原来是去了河里摸鱼,还很得意地把两条大草鱼提姜婉宁看。
“我今天把丰源村的鱼和蔬菜给观鹤楼送去了,福掌柜说另外有几家酒楼想找陆氏物流合作,他和冯少东家商量后,打算等下月组一次宴,届时也好互相认识认识。”
“这是我自己下河摸的鱼,别说,丰源村的鱼就是多,我跟着扑棱了半天,也呆上去几十条,这是里面最大的两条,明儿我还要去陆家村运桃儿,等后天回来我就给你煲鱼汤喝。”
陆尚拿了个大盆,往里面倒了半盆水,又把鱼给放进去。
“且扔厨房养两天吧,死不了就行。”
姜婉宁给他热了饭,有心谈及今天下午的事,可看陆尚兴致勃勃的样子,又有些说不出口。
这么一拖,便拖到了睡觉。
陆尚闭着眼核算:“今天的鱼和蔬菜赚了大概两钱银子,虽比不上肉鸭赚得多,但每日都有两钱,一个月也有六两了,约莫是够了家里的日常花销。”
“如今车马谈了下来,按月租赁,五辆车一个月二两,这个倒是能暂时放下心,就是干活儿的工人一直定不下,我就怕哪天干活儿的人太少,万一耽搁了送货就不好了。”
“原本我还想着再等一等,现在看来,还是要尽快把送货的工人给定下,偶尔可以招一些短期工,但长工也要招下十到十五人。”
姜婉宁问:“夫君想好去哪儿招了吗?我记得牙行也有不卖身只做工的人,价格也比较便宜。”
“牙行……”在陆尚心里,去牙行招人实在有买卖人口的嫌疑,他有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便有些犹豫。
正当他思量的时候,却听姜婉宁又开口说:“我还有个地方,夫君听说过平山村吗?”
陆尚张开眼睛,在黑暗中转过头,模模糊糊能看见姜婉宁的轮廓。
如今两人熟悉了许多,便也不一定背对背睡觉了。
就像现在,陆尚一扭头,便跟姜婉宁正好对上,也就是有着黑暗的遮掩,他们才能保持镇定。
“好像听过,还没去过呢,怎么了?”
姜婉宁斟酌一二:“我今天去书肆送字帖,在门口碰上了两个人,据说他们在那儿等了半个多月,就是想请我写信来着。”
她故意隐去了其中惊险,只把平山村的情况说了说。
“我听蔡家两兄弟说,村里好多人都不愿做猎户了,只是他们出去做工也赚不到什么钱,好多时候根本找不到工,我想着做猎户的肯定都是身强体壮的,夫君要是缺人,不妨看看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