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瞒着大家,若是只给观鹤楼送货,二三十人足矣,但现下我招来的长工足有五十人,还有一部分等秋后也会过来,要说只给观鹤楼送货,实在多余,但这并不是说许多人无用,只是尚未到了大家卖力的时候。”
陆尚说:“这月兴许就是大家得闲的最后一段时间了,等下月定能有新合作,届时你们就会被分到不同的运送道路上,从早干到晚都不一定能做完,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说,等日后还会涨工钱。”
听了他的解释,詹猎户狠狠松了一口气。
但他很快又说:“那既然这月没那么多工,我们也不能白白拿老板的钱,既然以后能涨工钱,现在没有活儿,当然也可以降工钱!”
“我们听老板的安排,趁着现在活少也养足精力,不过工钱就不拿那么多了,如今每日只上半天工,那我们就只拿一半的钱,等以后整日干活儿了,再拿全部。”
“对对,詹大哥说的没错!”
“陆老板我们不能白拿这个钱,何况您还管我们吃住,已经很好了……”
詹猎户的提议很快迎来一众人的响应,陆尚几次想说话,发出的声音全部淹没在众人的附和中。
为了叫他们安心,最后陆尚只能答应,暂且将这月的工钱减半。
只是长工的工钱是按月发放的,九月的工钱要等十月初才有,他便是现在答应了,到下次发工钱的时候仍能照发不误。
而若能用几分钱财买来这么多人的忠心卖力,于陆尚只赚不亏。
与此同时,冯贺在无名巷子里住了三四天,粗略写了一份初稿,终于想起出门放放风了。
他从书房出来后,自小在他身边伺候的六顺凑过来,问明他的打算后,一拍大腿:“少爷您可算要休息了!我知少爷上进,可也不能日日闷在书房里。”
“正巧小的这两日在周围转了转,发现了点好东西,少爷您一定感兴趣!”
冯贺在书房抓耳挠腮了好几天,那两道经义题看似浅显,可真动起笔来,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写不出东西,硬着头皮翻了无数书册,也只挤出半张纸来。
就为了这次考校,冯贺已经熬了两个大夜,如今眼下都是青黑的,对六顺的什么好东西根本提不出一点兴趣。
他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轻呵道:“起开,别挡我路。”
六顺自小陪在他身边,闻言也不害怕,便是让开了路,还追在他身边絮絮叨叨着:“少爷您可真别不信,您就跟小的去吧,等见了您一定感兴趣!”
“爱说不说,不说就不去。”
“哎呀说说说,小的说还不行!少爷您别回房!”六顺赶忙说,“小的这两天出去买东西时发现,每日早午巷子里都会出现很多孩子,还都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
“少爷您猜他们这是去干嘛了?”
冯贺还是不理他的茬,站定等了两息,看他还不说话,转身又要去书房。
六顺只好坦白道:“他们是去学堂了!”
“学堂?”冯贺终于起了两分兴致,“什么学堂,我怎么不记得这附近有学堂。”
“嘿嘿小的就知道您感兴趣,所以小的早就给打听清楚了!”六顺说,“这无名巷子原本也是没有学堂的,还是上个月才起了一处,就在巷子深处的一间仓房里。”
“而且这学堂里的孩子都是巷子里百姓家的,听说那边的夫子不收束脩,而是按日收学费,便是这学费也极便宜,一人一日只要两文钱!”
冯贺彻底转过身来:“什么学堂只要这么点钱,当真不是骗人的?”
六顺表情夸张:“不止呢!少爷您一定想不到,这学堂不光学费便宜,便是那教书的夫子也不寻常,是个年纪比我都小的女夫子呢!”
年纪小,女夫子。
明明六顺还没有说与她有关的信息,可冯贺还是心头一跳,隐约有了猜测。
冯贺皱着眉想了好久:“之前福掌柜是不是打听过陆尚家的情况,除了他以外,可有他那位夫人的信息?”
“有的吧。”六顺回想半天,“好像说陆老板的夫人是家里买来冲喜的,他那位夫人原是京中贵女,只后来家道中落全家流放,这才来了咱们这,再旁的……听说那位夫人姓姜?”
冯贺眼皮重重跳了一下,他连忙问道:“你说他们什么时候上课?”
六顺看他果然感兴趣,更是得意了几分:“从早上到晌午,这个时间应该还没下课呢,少爷是不是要去瞧瞧?”
冯贺随手摘了手上的扳指,反手丢给六顺:“算你小子还有点用,还不快快带路!”
六顺喜上眉梢,把扳指往大拇指上一套:“小的在呢,少爷这边走!”
……
姜婉宁的这间学堂自开课后,从来只有延堂的情况,便是准时下课都是极少的,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她刚教完最后三个大字,趁着孩子们在沙盘上练习的功夫喝了口水。
然就在她扭头的瞬间,却发现窗子后面站了两人,正不错眼珠地盯着她。
“!”姜婉宁被吓了一跳,手上一个不稳,将茶盏打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