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尖叫声只停了一瞬,便又继续起来。
马氏向来止不住她,见状只能站在一边,目光左右游离着,身上的围裙被拧得全是褶皱。
正这时,姜婉宁有了动作。
她把上衫上的绢花扯了下来,小心送到陆明暇手中:“明暇你摸,这是什么?”
手里突然被塞了东西,陆明暇尖叫声变弱了几分,而下一刻,她手里又被塞了一枚扣子。
正当她小心摸索着手中小玩意儿的时候,姜婉宁蹲到她旁边,小心替她拂去眼尾的眼泪,温声说道:“我是大伯母,明暇还记得我吗?我给咱们明暇带了小礼物,明暇愿意跟我去拿吗?”
陆明暇呆呆地坐着,无神的眸子不见半点波动,等了不知多久,才见她缓缓点了头。
姜婉宁没有抱她,只牵起她的手,一点点引她去了屋里。
马氏目送她们离开,有心跟上,却被姜婉宁摆手制止,只能等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望向陆显。
姜婉宁的举动实在意外,夫妻俩不知如何反应。
还是陆尚说:“先吃饭吧。”两人才算坐稳。
因着姜婉宁和陆明暇都不在,陆显和马氏便是吃东西也心不在焉的,陆尚只假装没看见,随口问道:“明暇一直这样吗?我记得她小时候就爱哭。”
“不是的!”马氏慌张否认,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些,又重新弯下腰,“明暇、明暇平时也不总是这样的,就是我喊她喊的太急了,明暇没反应过来,害怕才大喊大叫的,她平时、平时不这样……”
陆尚没有提刚刚从隔壁邻居家听到的抱怨,只淡淡点头:“原来是被吓到了,怪不得,小孩子容易受惊,明暇又看不见,还是多些耐心为好。”
“好、好……我记住了……”
等他们这边吃好饭,姜婉宁也带着陆明暇走了出来,小姑娘穿了一身打着补丁的裙衫,怯生生的面上罕见地露了两分笑,再看她头上,如今带了一朵粉色的花。
陆明暇走两步就要停下,摸一摸头上的花,再扯一扯姜婉宁的衣摆:“伯母……好看……”
“是,明暇很好看。”
陆明暇的这番转变可是惊呆了陆显夫妻。
一直到姜婉宁离开,陆明暇都靠在她身上,一会儿把玩手里的绢花和纽扣,一会摸索着去牵姜婉宁的手。
直到约好的马车到了巷子口,两人不得不离开,姜婉宁才把陆明暇引回马氏身边,又蹲在她身前,柔声解释说:“大伯母要出去办些事,明暇自己玩可好?”
陆明暇把玩纽扣的动作一顿,枯黄的小脸上露出几分茫然,只眸子还是那副黯淡模样。
姜婉宁看得不忍,却也没有办法,最后摸了摸她的头,起身跟着陆尚离开。
陆显负责把他们送出去,马氏因要照看孩子就不出门了。
可他们前脚离开,马氏即刻变了表情。
她冷着一张脸,重重合上大门,又快步走回院里,粗鲁地把陆明暇拽到跟前来:“你刚才去大伯母房里做了什么?大伯母有掀开你的衣服看吗?”
陆明暇还沉浸在大伯母要离开的无措中,只记住了后半句问题:“没有,没有看……伯母给花花。”
闻言,马氏的脸色才算缓和了两分。
可她看着陆明暇又去摸头上的粉花,不知怎的,怒从心起,猛一下子把她的手打下,又将粉花扯了下来。
做完这些还不够,马氏又把她手里的绢花和纽扣抢了来,用尽力气丢向远处,复大声呵斥道:“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也就能拿来糊弄你这样的丫头片子!”
陆明暇愣住了。
下一刻,熟悉的刺痛感从手臂上传来,她张嘴尖叫出声。
马氏一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还是在她胳膊上狠狠掐着,边用力边恨恨道:“都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你,我和相公如何会过得这样苦,若是没有你……”
“哇哇——”陆明暇挣脱不开,只哭得越发大声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氏手上忽然卸了力,她惶然地望着大哭的女儿,眨眼间,只觉面上一片湿濡,抬手一摸,亦是满脸的泪水。
“明暇……”她想摸摸女儿,可手才碰上陆明暇,对方就下意识地躲闪,不小心绊在木凳上,当即跌倒在地。
马氏一个激灵,直生生地扑过来,将她抱到怀里,下巴抵在小姑娘的肩上,声音里满是悔意:“对不起,明暇对不起……娘不是故意冲你发火的,对不起明暇,你别生娘的气……我的明暇,为何就你这样命苦啊——”
就在陆家院里一片哭声的时候,姜婉宁和陆尚已乘着马车出了塘镇。
想到刚才在无名巷发生的一切姜婉宁面上带着疑惑,不觉将她的困惑说出来:“我总觉得明暇那孩子不太对劲……”
“我把她带去屋里后,跟她说话,明暇的反应很迟钝,好像听不懂似的,但她只是眼睛不好,不该如此啊。”
“还有邻居说她隔三差五就要吵闹一次,但我跟她待的那一会儿,反觉得她很乖,不像那样容易耍闹的孩子,给她戴花时不小心扯到她的头发,也没见她如何,怎会因马氏喊得急,就对娘亲又打又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