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远会意地点点头, “全哥说得对。”
两人正说着话时, 一个身材高大挺拔,面容与裴晋安有几分相似的男子, 摇着手里的折扇,东张西望一番后, 快步从寻芳院走了出来。
刚走几步,迎面与一主两仆三个男子遇见。
几人同时停下脚步, 视线对望的瞬间,慕绍啪地一声阖上折扇,拔腿便跑,却不料裴晋安剑眉一抬,先一步迈出。
转眼间,伸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慕子谦,到这里来做什么?”
问话的同时,铁拳突地挥出。
拳风堪堪扫过慕绍耳旁的瞬间,霸道的余势将折扇直劈成数段。
慕绍低头瞧着手中光秃秃的扇柄,悲愤地踉跄后退几步,无奈高声道:“哥,刚一见面,就打打杀杀的,这是做什么?”
“替玥灵出气啊,”裴晋安握了握五指,慢条斯理地收拳在侧,睨着他,“不在侑州好好呆着,竟然到这里来逛青楼?”
慕绍叹了口气,表情复杂地上前几步,一脸痛心道:“哥,我这不正是为了逃婚的事么?贺家的人都追我到庆州来了,我为了自毁名声,不惜到这里逛上一圈!”
“自毁名声?”裴晋安不怎么相信地从头到脚打量他一遍,满脸审视的意味,“就你打扮的这副样子,到这种地方逛一圈,你能全身而退?”
“我自有妙计,寻芳院的姑娘不会缠着我。”慕绍一脸神秘兮兮地挥了挥扇柄,压低声音道。
裴晋安斜眼睨他:“什么妙计?”
“自然是声称自己有隐疾啊,”慕绍咧嘴一笑,满脸自得,“又爱流连花丛,又有隐疾,你说说,就我这种人,怎么能配得上贺玥灵?她家要招赘婿,我这条件完全不合格嘛!”
裴晋安:“......”
慕子谦凭着那张与裴晋安有几分相似的脸,常在外虚报他的名号,把花销记在他账上。
在大兴时,他也会顶着这张脸,替裴晋安赶赴那些推拒不掉的作乐酒局。
承他这份情,两人又是亲表兄弟,只要不是太过分,裴晋安对他的行为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多问。
默了片刻后,他一言难尽道:“接下来什么打算?”
“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啊,”慕绍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最近我在寻找一种能解剧毒的药虫,等我制成解药,绝对可以大赚一笔。”
“什么解药这么神奇?”
慕绍的爹,也就是裴晋安的姑父,是位神医妙手,他前些年过世,把一身医术传给了唯一的儿子。
慕子谦此前住在侑州的药谷,自称已经习得真传,但裴晋安对他的医术水平极为怀疑。
从头到脚打量几遍,他也不像个稳重的大夫,而像个混迹江湖的花心纨绔。
“等我养好了再告诉你,到时绝对让你刮目相看,”看到他狐疑的表情,慕绍不服气地啧了一声,“行了,我得赶紧走,万一让贺家的人看到,我又得演戏。”
“好久不见,连碗酒都没时间喝了?”裴晋安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
“哥,我在逃婚,逃婚!哪有时间喝酒叙旧!万一贺家的人不在乎我那些荒唐举止,非得把我押回侑州呢?”慕绍拿扇柄敲开他的大手,鬼鬼祟祟地打量一圈确认无人跟踪后,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扔过来,“哥,有急事往这个地方传信,我收到后就会来找你。”
说完,没等裴晋安再说话,慕绍提起袍摆,脚底抹油迅速溜走。
不消片刻,慕绍灵活地左躲右闪,很快消失在不远处。
裴晋安表情复杂地收回视线,朝远与明全也放松了抽搐的嘴角。
“到别处看一看。”
裴晋安言简意赅吩咐完,大步向街道另一侧走去。
朝远与明全面面相觑——不是刚才要找慕公子吗?已经见到人了,怎么还要找?
不知世子到底要找谁,只得低头快步追上去。
在接连又查过周边几个饭舍铺子,确定没有那抹纤细的倩影后,裴晋安压着眉头,终于踌躇着开了口。
“你们俩......有没有看到云州的姜姑娘?”
话音刚落,朝远扭着脖子瞪大虎眼四处张望搜寻一番,笃定道:“没有啊,世子眼花了吧?姜姑娘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去昱州了吗?”
说到这儿,朝远转首看明全,“全哥,你看到了吗?”
姜家行船已经去往昱州,是他们亲自问过渡口的。
于情于理,姜姑娘都不会出现在这里,长街上行人熙攘,年轻女子又多,兴许有身姿与那姜姑娘相似的。
明全斟酌着道:“虽然我没亲眼看到,但世子若觉得奇怪,可以差人查一查。不过,也许是天色太晚,世子看到了相似的身影......”
两个属下都说没有看到姜青若,莫非是自己一时恍神出现的错觉?
裴晋安伸出长指按揉着眉心,却又不自觉想到了方才的画面。
他在酒楼前下马之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辆马车绕过街口的拐角,车上的窗牖帘子半开,他似乎看到了她的侧影......
等他反应过来,起身去追的时候,那辆马车却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怎么也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