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若快步走过去。
一把握住她的胳膊, 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她随手帮姜璇拍掉裙子上的灰尘, 不解地问道。
姜璇抹了抹脸上的泪珠, 把亲娘留给她的玉环塞进袖袋, 抱紧怀里的牌位,用力咬紧了唇,
“长姐, 父亲.....父亲和母亲忘了带我走。”
听完这话,姜青若更是满头雾水。
父亲继母即便走得匆忙,怎么还能忘了带她这么个大活人?
不过, 待姜璇的情绪稳定下来, 姜青若才搞清了其中来龙去脉。
离城当日, 姜家阖府上下打点行囊时,姜璇忽地想起娘亲供奉在庙里的往生牌位。
她知会过父亲继母, 匆忙去了城郊的寺庙取牌位。
可是,路上车马众多, 回城时耽搁了不少时间,而黄氏虽是应下等她, 可能转眼便忘了这事。
等她回府之后,发现姜家人早已出发去了渡口,而当她租了马车赶往渡口时,恰好看到姜家的大船扬帆起航,而她眼睁睁地看着船只从容不迫地离去,从始至终,船上的人似乎都没想起她来。
她无路可去,赶在城门戒严前,又一个人孤零零返回姜府,躲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恰好昨晚姜青若去了陆府,因此她这位庶妹,并不知道她尚在城内。
如此以来,姜青若少不了又得带上这位无人照看的庶妹。
她三言两语安抚好姜璇的情绪,又取了自己的衣裳包裹,赶在日头西斜之前,迅速驾车向城门处奔去。
不过,此时叛军愈来愈近,云州城的守卫比之前更加严格,午时之前,百姓尚且可以外出,到了此时,城门却已经紧闭,除非持有官府特批的文书,否则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戍守城门的士兵们绷着一张冰冷的脸,刚刚不留情面地赶回了一批意欲出城的百姓。
姜青若的马车在距离城门处几丈远的地方停下,不等她下车询问,卫兵便按着腰间的长刀走了过来,大声喝道:“回去,不准出城!”
陆良玉下意识转首看向姜青若,低声道:“青若姐,要不我们报上陆府的名号,看看他们能不能网开一面?”
陆良埕如今虽然被贬,但先前曾任云州长史,这些卫兵不看僧面看佛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们出城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等陆良玉跳下马车,说出自己的身份,希望卫兵通融一下时,那卫兵却沉着脸,铁面无私道:“别说是陆大人的家眷,方才那些人是唐太守的近亲,一样不能出城!现在是袁节度使戍守云州,军令当先,任何有违军令者,皆可以当场处置!我劝姑娘还是别浪费口舌,早些回府吧!”
陆良玉咬牙切齿地瞪了那卫兵一眼,气呼呼地无功而返,对姜青若道:“青若姐,那人实在不肯通融,我们还是先回府吧?”
姜青若立刻摇了摇头。
成功近在咫尺,她不能无功而返。
思忖片刻后,她淡定地掀开车帘,让香荷把包裹里的匕首递给她。
那匕首原是裴晋安送给她防身用的,返回云州后,她竟忘了还给他。
不过也好,有裴世子的信物在,也许可以借着这根救命稻草的威势,拉大旗作虎皮,狐假虎威一次。
匕首刀柄上刻着镇北王府的印记,那卫兵狐疑地接过来,细细打量一番后,沉声道:“姑娘稍等片刻,我要去请示队首。”
打着救命稻草的旗号,姜青若是有些心虚的,不过她强装镇定地点了点下巴,不客气道:“别让本姑娘等太久,若是裴世子知道你们这样怠慢我们,想必他不会高兴的......”
那卫兵听到这话,脚下的步子都快了许多。
待他把匕首呈给坐在不远处公房里眯眼歇晌的队首,又把原委讲了一遍后,那队首睁大圆眼,差点从躺椅上跳起来。
他慌里慌张地提上皂靴,压低声音训斥:“我今日提点过你们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吗?先不提北镇王府,就在昨日晚上,裴世子可是解了惜霞寺之围,立下了大功,皇上亲命他为大将军,要他护驾回宫!那拿了裴世子信物的人,一定是他器重的人,岂是我们能得罪的?不管她要做什么,放她出去就是了!”
说完,队首箭步走出公房,遥遥便冲姜青若的马车拱手。
待走近了,看到姜青若那貌若天仙的模样,心头不知下了什么结论,似乎把人当做了世子妃般恭敬看待,赔着笑脸,十足殷勤地问安,“姑娘尽管出城就行,方才我的属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而姜青若本来还在忐忑,在心头默念了许多遍求天上的仙女娘亲保佑,没想到这次竟这么顺利!
为了不被对方看穿,她故意冷脸摆着高傲的架子,慢悠悠登上马车,冲那卫兵微微颔首示意。
然后扬鞭催马,径直穿过洞开的城门,向云州渡口方向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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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暗之时,兴云河上扬起了一队高船。
为首的龙头船只格外醒目,一个身穿银铠的年轻男子临船而立,举目向云州的方向眺望。
明全看世子已经在船边吹了半个时辰的风,视线一直定定地望着云州,似乎就没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