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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被左臂的疼痛惊醒,眯起眸子向外面看去。
不知是什么时辰,天地间浓重的黑色比之前浅了一些,借着些微光线可以勉强分辨外面的东西。
雨还在下,外面又起了一层迷蒙的浓雾,看天色应该在寅时左右,以前初开食铺的时候,她往往是这个时辰去铺中准备开张事宜。
这样算来,夏日天亮得早,离日头出来应该还有一个时辰左右。
只要雨停下来,山路可辨,车队的人一定会想办法来找他们。
沈瑜稍稍放下心来,又转首去看武安。
他蜷缩着身子躺在车舆内睡得深沉,但细听之下,呼吸好像比之前粗重了不少。
沈瑜心中咯噔一声,毫不犹豫抬手覆在武安的额头上。
额头滚烫,她惊得把手缩了回来。
“武安?武安?”
焦急不安地连唤几声,武安迷迷糊糊哼了一下,嘴里嘟囔了句:“冷。。。”
沈瑜立刻把那些尚且未被打湿的衣料严严实实盖在武安身上。
武安起了烧热,必须得退烧才行。
用力撕下一块绸布,沈瑜又慢慢从车内出来,让雨水把绸布打湿浸透。
绸布叠成长条状,把它覆在武安的额头上,这样可以勉强当做湿巾帕,用来退烧。
突如其来的凉意十分舒适,武安动了动干涸的唇,小声哼唧一句:“水。。。”
“好,你等着。”
沈瑜低声应了一句。
拨开眼前的浓雾,沈瑜深一脚浅一脚得往外走。
鞋袜早就被泥水浸透,鬓发也被零落的雨滴打湿,她仰首向上看去,终于在暗色中寻觅到一棵合适的树。
它的叶子有巴掌大,树叶的高度也适合她垫脚够到。
甫一伸手触碰到树叶,树顶上栖息着不知名的鸟儿受到惊吓,扑棱棱扇着翅膀奋力向高处飞去,嘴里发出嘎嘎的怪叫声。
沈瑜倏地停住了手,心脏砰砰直跳,她此时比那怪鸟还害怕,尤其担心它的叫声会引来什么野兽。
好在片刻后山底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雨水滴答打到枝叶上的声音。
沈瑜飞快地摘下几片树叶,顺着方才做好的标记回到原处。
她蹲在车门处,把卷成碗状的树叶伸到外面,不久后便蓄了不少雨水。
“武安?”
沈瑜轻唤几声。
武安迷迷糊糊醒来,看到沈瑜手里的水,接过来三两口喝完。
喝完水后他清醒了少许。
借着外面逐渐微亮的光线,武安才发现沈瑜额发都湿了,左臂上为了防止骨折错位裹紧了绸布。
他眼眶倏然红了,用衣袖揩揩眼角:“沈姑娘,我没保护好你,公子一定会骂我的!”
“怎么会?要不是你,我恐怕把命都丢了,”沈瑜温声道,“我还要谢你呢!”
武安咧嘴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事,他眉头锁起,问:“沈姑娘,马儿会什么突然受惊?它冲过来的速度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马儿受惊?
沈瑜愣了会儿,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速度太快,她怎么都想不清楚。
她用力按了按眉心,喃喃道:“我记不起来了。。。”
“那就别想了,兴许是山里的猴子野兔经过吓到了它,那马胆子是小了点。。。”
说完,武安又慢慢阖上眼皮睡了过去。
沈瑜试了试武安的额头,依然烫烧不止,绸布不久由湿转干,沈瑜便一次次浸湿绸布为他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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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的雷声像是近在耳边,雨势还未变小。
沈睿站在客栈的门厅处,一动不动盯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手指紧攥成拳头,衣衫也早被斜风吹来的雨水溅湿。
赵九走上前来,在一旁小心翼翼安慰:“小兄弟,就算马车掉进深崖,人也不一定就会出事。”
沈睿擦擦眼睫上的泪珠,回首闷声问:“真的?你是不是故意安慰我?”
他刚才看到宁栋走过去同赵九小声嘀咕了几句,怀疑是宁栋指使赵九说了谎,好让他不那么担心阿姐。
“千真万确!俺一点没糊弄你!”赵九双指并起指天发誓,粗声道,“俺们村以前有个人在那里翻过车,车都摔坏了,但人真没啥事儿,只摔伤了腿脚,不过养上一个月就痊愈了!”
“可是那山崖很深,他怎么会这么幸运?”
“俺也不清楚,兴许是山壁上伸出的枝丫减缓了冲势,所以你阿姐未必有事。”
“对,沈睿,阿瑜姐会没事的,况且还有武安哥呢!”
宁栋拍了拍沈睿的肩膀,对方的脸色终于比之前好了些。
“对了,俺差点忘了,”赵九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一拍脑袋,对严末说,“那山崖底下全是密林又没有路,还容易起雾,咱们进去会辨不清方向。”
客栈内能用来救人的东西有限,更别提罗盘一类能够辨别方向的用物了。
严末现下已经在客栈聚齐了七八个人手,也准备好了几只风灯、火把、绳梯和抬人用的木板,只等雨势渐小的时候就去救人。
听到赵九提到这话,严末马上道:“赵兄弟,你说说那山崖底下是什么情形,我们画张地图出来,去寻人也便宜些。”
宁栋立刻取来了纸笔,按照赵九的说法落笔画图,众人聚在一处讨论进入崖底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