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手。”
甘画伸出手,她的手柔白纤细,无暇得好像羊脂美玉,医生说:“你这手,不好找血管啊。”
甘画的手不像别人的手,在指骨上可以看到淡淡青筋,她的手背盈盈,什么都没有。
谢星沉皱眉:“不绑压脉带吗?”
医生白他一眼,没好气说:“还没绑。”
医生拿出一个工具箱,从里面拿出一条黄色的橡皮管,医生把橡皮管绑在甘画手腕上,对她的手背拍了拍,半晌,都没有青色的筋浮现出来。
医生皱眉:“你这血管也太细了。”
甘画也很不好意思。
医生把橡皮管松开,接着紧紧勒了一下。
“啊…”甘画惊呼,手指都颤了起来。
医生解释说:“这管子是压脉带,勒紧一点能帮助你浮出血管。”
“我知道……”可是太疼了啊。
甘画本就因为中暑而脸色不好,如今更像是白蝴蝶一样,眉尖如蝶翼颤动。
谢星沉声音有些硬:“医生,找到了没有。”
医生戴着眼睛判断:“可以扎针了,把针管拿过来。”
一折腾,原本放在床上的针管已经垂到了下面,几乎挨在谢星沉腿边,他顺势将针管捞起来,那针管在软管里散发着金属的银色光泽,针头尖锐,针身冷酷,要是长久埋在别人血管里面还不知道多难熬,谢星沉看小姑娘瞥过头去,不知道是讨厌看到这针还是讨厌看到他,倨傲咬着下唇。
他将针管给医生,医生将软管拿掉,给甘画扎针。
甘画深深低着头,肩膀都哆嗦。
因为甘画血管细,那推入的过程很慢,她的手指很颤抖,看的谢星沉很心烦。
好不容易扎进去了,医生说:“针扎进去了,她还没吃药,你是她同学吧?帮她把口服液开了。”
医生说完,回到药房那边去。
谢星沉将口服液和水拿过来,伸手想去碰甘画的脸颊,被甘画避开了。
她一侧头,可以看到眼角盈盈的泪水,半坠不坠地挂在眼眶上。
谢星沉声音半温:“是不是手疼?”
甘画侧过身去,抱着膝盖没回他。
谢星沉耐着性子:“吃药吗?”
他感受了一下水温:“水有点烫。”
这种正气水口服液虽然不难喝,却有后劲压在喉咙里,没水送的话估计会难受。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开,甘画低头说:“谢星沉,你出去吧。”
谢星沉抿了抿唇:“你只是中暑了,又不是感冒,不会传染。”
他口吻也硬邦邦的。
“甘画!”
这时候有一道女生的声音,黎清从医务室进来:“我跟班主任申请了来照顾你,呃,谢星沉。”
她看到谢星沉还在这,顿时有些拘谨了。
谢星沉说:“谢谢你跑一趟,我会照顾她的。”
甘画眼眶顿时就红了:“黎清。”
黎清看她手上已经扎了针,赶紧过去。
甘画伸出手,横抱住黎清的腰部,将脸埋在她衣服上,好像找到了情绪的出口。
甘画闷闷说:“黎清,你留下来。”
黎清看看甘画,又看看谢星沉,最终还是对同桌的关心打败了谢星沉给她的压力,她说:“谢星沉,你出去吧。”
谢星沉紧了紧手心。
甘画打完点滴后,黎清拉开窗帘,发现谢星沉居然还没走。
谢星沉在外面抽了根烟,但是是对着窗口,外面是青绿色的绿植,烟味并没有传到病床那里去,她们都不知道他在这。
谢星沉以冷峻的姿势拿着烟,而另一只手拎了一个白色袋子,里面有不少东西。
谢星沉眼神冷漠,向门口示了意。
他的心情很不好,给人的压力不是一个小时前那种程度的,黎清突然感觉自己挪不动脚了。
甘画发出轻咳,谢星沉将半根烟扔出窗外,草草结束了。
他往病床前走去,经过黎清之时还看了她一眼,黎清没顶住那眼神,落荒而逃了。
甘画已经睡下了,她才知道中暑是这种感觉,简直比发烧更难受。
她往里面翻了个身,对着窗户说:“黎清,我好像脱水了,干巴巴的,身体像条鱼一样。”
谢星沉因为她这孩子气的话眼神软了些。
甘画说:“外面是不是还在军训呀。”
操场很远,但偶尔还能传来听见传来口号的声音,甘画垂下眼眸说:“外面好热闹。”
夏天,医务室。外面正在热火朝天的军训,少年在操场上挥洒汗水,她却窝在病床上,离得远远的,对一切快乐一无所知。
甘画平静下去的心又有点波澜,她说:“我不应该吃太多青菜的,其实,我还是想要军训的。”
站在同一片土地上或许会委屈,但是少了这一环的又何尝不会感到遗憾。
甘画眼皮发酸,吸了一下鼻子,“黎清,我明天会好起来吗?”
一根透明的小小吸管凑到她嘴角,她含住,抽搭鼻子的时候顺便狠狠吸了一口,一股清凉又呛鼻的干涩液体进入喉咙,她忍不住埋怨:“难喝。”
“你还知道难喝。”
低低沉沉的男生嗓音,甘画惊讶回头。
谢星沉去而复返,一手揽过她清瘦的背部将她扶起来,开了的电解质苏打水喂到她嘴边:“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