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和——呕!咳咳!咳——”
钱文静一脸惊恐地猛拍后背帮她顺气,下边的简昕一张小脸已经呛得通红。
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了。
前面的杜和裕早已经吓得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压根儿没有注意到两人露出的破绽,依旧趴在地上跟个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这头,简昕慢慢平复下来,不敢再跟面前这个男人比谁的嗓门大,只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你爬过来,还是我过去?”
喑哑得好似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的女鬼般,每一声都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我过来,我过来我过来……”杜和裕不敢有丝毫的犹豫,根本不敢站直了身,手肘着地连爬带滚地往床边爬来。
简昕看着乖乖趴到自己脚下的男人,不动声色地轻咳一下,摆着架子继续道:“你可知错?”
“我没有错啊!我真的没有!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不都是想让你和修明过上好一些的日子!我想让自己过得再好点有什么错!?”
杜和裕说着,哭腔愈发明显:“你活着的时候让我做这做那,我什么都听你的,私藏朝廷运来的救济粮也是你出的主意,我都是在听你的话啊!”
简昕一顿,与身后的钱文静交换了视线。
看着身后的人掏出了纸笔记下了,简昕才又道:
“修明托梦告诉我,他的爹,吃了他的肉,他好痛,好悔啊。”
杜和裕忙摆好了跪姿,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一下一下重重磕在她的脚边:“我的错,都是他们硬塞到我嘴里的,我不想的,我吐出来了!全都吐出来了!”
说到这个话题,两人的胃里都翻滚起一阵不适。钱文静忙拱了拱简昕的背,催促她赶紧跳到下一步。
“可他们还在割修明的肉啊!一片一片,说要等天亮了,全都喂到你的肚子里!让你吐不出来!”说到最后,声音倏忽加重,语气里掺杂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谁让他的爹是个欺压百姓的烂人,他的同伙都比他的亲儿子重要百倍!到时候我们母子二人一起在夜里将你的血肉吸食干净,这是你吃里扒外的福报!”
“我错了,我知错了,你不要来找我!我我我现在就去,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他们!你快点回去,回去吧!我求求你了!”杜和裕吓得语无伦次:“我现在就去,我全都告诉他们。”
“你现在去,疯疯癫癫,谁会信你?”简昕冷声呵止了正准备往外爬的杜和裕。
他忙止了动作,爬回身来,额角的冷汗浸润着湿泪滴落,无可奈何地哭出了声:“求求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可以,求求你告诉我。”
间面前的人已经神志不清,简昕坐直了身开始切入正题:“你在朝廷中的上线是叫,那个,周良才?”
“对对对,是他,把你害成这样都是他一人的错。”
“京城运来的救济粮和赈灾专款,你偷运回来后都藏在了何处?”
“全都分下去了,那些个每年交了大税的,一家一袋都不够分。还有那些银子,能拿来用的都给你买簪子布匹去了,剩下的真的一点都没有了。”
“撒谎!”简昕一手狠狠拍上木板,骤然的一声吓得杜和裕险些又一次躺下去:“你这种男人我见得多了,什么秉性我不清楚?那些钱你自己一分没留?没有拿去赌钱?没有拿去养女人?没有拿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杜和裕本就苍白的脸色血色更褪一分,看着立马就要当场窒息的模样,磕头的动作快得几乎都出现了残影:“我对不起对,我错了,我不该养女人,我不该去赌钱,我不该只用鸡毛蒜皮的小钱来打发你,我该死,我畜生不如。”
简昕本就是随口一激,没想到还真就给她炸出来了。好家伙,感情他外边真的在养女人,真的在赌博啊。
“那女人现在在哪?”
“咱家大宅门口右行十五里,有个小巷子,拐进去最里边那个房子……夫人您听我解释,是她,是那人先勾引的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我我……”
简昕正屏息凝神地听着,忽而被钱文静拍了一下脑袋,凑到耳边提醒:“别问这些有的没的八卦,问问他和那个周良才平日里是如何联系的。”
她背在身后的手比了个了解的手势,重新摆起架子。
“京城距渝城山高水远,我怎不晓得你与那周大人是何时认识的,每次又是如何勾结的?”
杜和裕更本不设防,噼里啪啦将东西全都倒了出来:“那个周良才,家中圈养了一房子的信鸽,朝中若一有风吹草动便会通过这个来联系我们几人。当今圣上最喜禽鸟,还颁布了律法不得射杀禽类,所以,所以这些年来从未有过差池……”
“竟是这般。”
言罢,钱文静自身后的床铺上掏出一张没有剪裁过的毛边纸,顺着帘子的中间丢了出去。
简昕将这张纸踢到了他的面前:“将这些年,你自己犯下的,你知晓的与你同流合污的那些人,姓名,罪行,罪证,统统写下来。”
杜和裕捧着手中的纸,手心好似被火燎一般灼痛,只想将它扔得越远越好:“不行啊夫人!我会死的,我不能写,我写了就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