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宛合吐吐舌头:“妈妈让我叫你下去吃饭。”
“你等我下,我换件衣服。”
满衣柜都是黑白灰颜色,手指从一排衣架上划过,忽然在最里面停住。
时东升跟乔宛合一前一后地下楼,乔宛合从没见他在家里穿得这么休闲,灰蓝色的连帽卫衣卫裤,宽肩窄臀,一双长腿,有瞬间乔宛合都以为是她大学里的学长,看着朝气蓬勃的。
时东升也是第一次有了跟一个年轻人比一比的想法,虽然他也不算老,然而人的阅历不同,反映出来的心智也大为不同,只要跟乔宛合站在一起,从来没有人会觉得他们是同龄人,自然而然都把他归类为周瑾这一辈。他也从来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但是今天时东升却没办法这么想。
沈俊一从沙发上站起来,不卑不亢地叫了声:“时总。”
时东升看了他一眼,被阿姨引进座位。时家用餐的是条欧式的大长桌,今天时宝龙不在,坐在主位的就是时东升,周瑾按照习惯坐在长边一侧,两个小的自然而然坐在她的对面。
周瑾做下的规矩,乔宛合在家里吃饭很少说话。但因为沈俊一在,今天周瑾一改常态,主动引见沈俊一给时东升认识,沈俊一依从长辈的吩咐,主动叫了声时总,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时东升抬眸听着,不冷不淡地点点头。
周瑾有意搭桥,用目光示意沈俊一:“俊一,主动点,在领导面前表个态,说你会在节目里好好表现的。”
乔宛合听了就笑,娇憨道:“妈,东升哥才不是他领导呢。俊一还没签经纪公司,准确地说他现在根本就没有领导。”
周瑾的身上有种老牌的人情世故观,总觉得人在屋檐下,该争取还是要争取一下,起码留个好印象:“那不都一样,节目是华影做的,华影是东升在管,这不就是他领导吗?”
乔宛合还要替沈俊一分辨,沈俊一放下筷子,颇识实务地主动跟时东升示好,表示他会在节目里继续努力。
时东升若有似无地笑了下,他没有回应他的示好。
有时候,沉默比言语更容易让人感觉难堪,特别是在双方力量不对等的情况下。
不知不觉,乔宛合又把嘴嘟了起来。她很清楚沈俊一心里那股傲气——如果他的人生有的选的话。
时东升的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转了一圈,也放下了筷子。
有点不高兴地,乔宛合忽然开口,说下午要跟沈俊一出去骑脚踏车。
时东升看她。
周瑾惊讶:“怎么突然又要去骑车了,去哪儿骑?”
“就环湖那里。”
时家的住宅就靠着岛,环形的地势在岛中央圈出了一面湖,因为是私家的产业不对外开放,也就成了时家名副其实的后花园。这偌大的花园还几次登上过宁城私家园林的top1,据说有很多时尚杂志想一探这“花园”的全貌,几次被时家拒绝。
小的时候,乔宛合还是在那里磕磕绊绊地学会脚踏车。
周瑾心想沈俊一也难得来一趟,就答应了:“那你们去吧,骑慢点,早点回来。”乔宛合欢天喜地地让崔阿姨去仓库把她小时候的脚踏车找出来。
从小照顾她的崔阿姨笑着说:“一会儿说要打游戏,小沈刚给你连好就不玩了,这会儿又要去骑脚踏车了,多久没看你骑了,这上哪给你找去呀。”
周瑾说:“王师傅不是去市里拿花了吗,你叫他送两辆过来。”
崔阿姨:“那我给他打个电话。”
饭吃完这许久,要是换早以前时东升早上楼了,如今原封不动地坐着,连周瑾都不禁纳闷起来,示意乔宛合。乔宛合也乖觉,就问他:“东升哥,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什么叫我们?什么又叫跟?时东升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不去。”他语气冷冷的,“我像那么有空的样子?”
乔宛合心想:那不然咧,你这个工作狂大中午的坐在这里干嘛?
话虽这么说,时东升整个下午都有些沉不住气。书房临湖的窗户成了他最喜欢驻足的地方,他几次从那里经过,忍不住驻足朝外面眺望,直等夕阳西下,看到那对年轻的孩子骑着脚踏车歪歪斜斜地回来,他才松了口气,喝了口水走回书桌之后,刚一坐下,他忽然毛骨悚然地意识到一件事。
他在担心什么,难道还担心他们私奔吗?
这种莫名荒唐的担心在《造神》临近收尾时达到巅峰。
这档节目赶上了国内粉丝市场渐趋成熟的关键节点,成为一款现象级的综艺巨作,粉丝们规划化应援将节目一次次刷新收视率,人人都在观看它,人人都在讨论它,每一次公演,沈俊一都以几乎断层的票数遥遥领先,各大经纪公司争相向他抛出橄榄枝。
一夜成名似乎成了一件真实可感的事,看着沈俊一微博以万、千万累加的粉丝,看着自己朋友的名字忽然在某一天、某一刻频繁出现在热搜上,出现在身边人的嘴里,最好的朋友忽然成了顶流,让乔宛合始终有种做梦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