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传来一阵凌乱嘈杂的动静。
大约过了一分钟，祁少白才来开门。
房门拉开一半。
祁少白一只手撑在门框上，顶着张桀骜不驯的脸，语气懒洋洋：
“我在做卷子，不吃东西。”
以往盛沐沐来敲门，十次里有九次是给他送吃的，他条件反射地开口回答。
盛沐沐眼眸微眯，扫了一眼房间里。
祁少白警惕地挪了挪身子，像是要遮挡住盛沐沐视线。
“你。”盛沐沐一秒识破，朝祁少白摊开手掌，语气严肃，“趁我发火之前，把东西交出来。”
祁少白瞳孔猛地一缩，装作没听懂，“……啊？”
盛沐沐眉梢轻挑，捕捉到他微表情，双手环抱。
露出一副“你还和老娘装傻”的模样，笑看祁少白。
“你在说什么？”祁少白心虚，慌乱中脱口而出，“我在做乐高，哪来的卷子？”
话落。
空气凝固。
一秒。
两秒。
三秒。
盛沐沐：“……”
祁少白眼睛越瞪越大：“！！！”
怎么自爆了卧槽！
“小祁同学，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盛沐沐平静抬手，一把扯住祁少白卫衣帽子，反手将他从房间里拽出来。
“给我出来！”
“诶，别拉——我要被勒死了——”
途中，由于祁少白倒着走路，不小心掉了一只拖鞋，见盛沐沐态度严厉，愣是没敢去捡。
盛沐沐没理会祁少白叫唤，扫视偌大客厅，思考把祁少白拖到哪里比较合适。
最近这臭小子长高了，她仰着头教训人，气势上会弱一截。
过了一会儿，祁少白肩膀被推了下，跌坐到偏厅沙发上。
脖间束缚感消失，咳嗽几声。
“咳咳——”
盛沐沐抱手站在他对面，板着脸问：
“说，最近熬了几个通宵拼乐高？”
“没有——”
祁少白余光瞥见盛沐沐垂在身侧的手攒成了拳头，悄悄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说谎。
“——没有通宵，还是休息了的。”
“你管上课睡觉叫休息？”盛沐沐居高临下看他。
音量没有提高，却有种骇人气势。
祁少白视线闪躲，“不是……晚上也睡了两三个小时。”
盛沐沐气不打一处来，“你知——”
“我知道错了！”
刚想指责，祁少白扬声打断，迅速认错。
他抬头，桀骜帅气的脸此刻变得可怜巴巴，是盛沐沐从来没见过的模样。
祁少白重复一遍：“我知道错了。”
盛沐沐提唇：“以后还——”
“以后不敢！”祁少白抢答。
“……”盛沐沐一时语塞。
两句质问的话被堵了回去。
不知道该骂什么了。
这小子，认怂倒挺快。
不知道从哪学的。
看在祁少白认错态度好的份上，盛沐沐气消了大半，但仍收走祁少白所有乐高，锁在收藏室内，钥匙由她亲自保管。
忙完一切，盛沐沐坐到祁少白对面。
深呼吸一口气，还是决定要好好和祁少白聊聊。
盛沐沐姿态放松下来，拍拍祁少白肩膀，示意他也别紧绷着了。
“小祁同学，你认错我接受。可这件事背后的重要性，我们得沟通沟通。”
“否则，今天我生气是白生，你认错也是白认。”
“你先说说你的想法吧，随便说。”
祁少白闻言头垂下来，虚心做检讨：“我不应该因为玩乐高而熬夜，影响上课——”
“不对。”盛沐沐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
祁少白愣住，抬头直直看她。
不对吗？
“重点不是这个。”
盛沐沐抿了抿唇角，目光变得柔和，缓缓开口：
“熬夜影响的课业，可以通过别的时间，投入更多精力补回来。”
“如果我没猜错，你在决定要熬夜的时候，是这么打算的吧？”
祁少白如同被戳中了心思，缓慢点头。
盛沐沐进入正题：
“我记得，这学期开学时，你把所有乐高收进收藏室那天，曾放下豪言‘高考之前，不会再碰’，对不对？”
“嗯。”祁少白记得这回事。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当初立下的flag渐渐忘了。
盛沐沐平和地道：“小祁同学，比起影响课业，我更在乎你说过的话。”
祁少白没能立刻琢磨出含义。
盛沐沐放松坐在沙发里，递给他一罐葡萄味汽水。
把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用不太说教的方式告诉他：
“说出口的话就要做到，如果没有做到，或者预感自己无法办到，不如一开始就别作出承诺。”
“等你长大，会碰到很多‘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的时候，人家判断你是否靠谱，是否值得信任，往往就在这些细节里，你明白吗？”
祁少白愣住，很久才伸手去接盛沐沐递来的汽水。
眼睫轻颤，消化着她这番话。
即将步入十八的少年，在从前十几年人生中，从未有人教过他这些。
陡然听到，心中那处名为“母爱”的缺口，仿佛被一双温暖的手包裹住，丝丝缕缕暖流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