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曹继之缓缓睁开了眼睛,声音有些低,但却不见有多虚弱:“祖母……是李术,李术带人打我……”
这话犹如一个大巴掌,狠狠的抽在了贺氏的脸上,叫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有些站不住脚。
毕竟方才她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儿子没有动手,转眼,人家当事人便开口了。
曹老夫人并不曾讥讽她,也不曾多言,只干脆的道:“三条路,二夫人可选一条。
其一,我去敲登闻鼓,李术是流放三千里还是五千里,全凭陛下做主。
其二,赔我十万两白银。
其三,你有两个女儿,说一个于我的继之冲喜,这件事便就此一笔勾销。”
贺氏僵在那处,流放她儿子,不可能。
嫁女儿也不可能,瞧曹继之这身子骨,能不能活过明日还说不定,再说,就算曹继之身子康健,她也不可能将女儿嫁进恭顺王府。
恭顺王府就剩下了个空壳子,曹继之又是个不争气,曹老太婆一死,这王府就算是彻底没落了,她怎会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唯有十万两银子了。
照理来说,曹老婆子要十万两银子,少也是不少的,但也不算过分,毕竟曹继之是恭顺王府的独苗苗,又人事不醒了这么多日子,还极有可能活不下去。
问题是她现在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银子?
除非是卖了手里的那几个铺子,但那怎么能成?
她转脸看林氏:“大嫂,眼下你已经接过了掌家之权,这事就由你做主吧?”
她就不信,林氏会选另外两条路,而凌氏只要选了给银子的路,就得从公中出钱。
“老夫人,家里的孩子将您家孙子害成这样,淑宜很是过意不去。”林氏望着曹老夫人,面色温婉,言辞恳切:“继之这孩子,是老夫人您府上唯一的孩子。
老夫人提出任何要求,都不过分。
但是,祸不及家人,既是六郎犯的错误,自不该叫他姐姐们承担。
银子,家里头也该赔一些,但拿不出这么许多。
您也不必去敲登闻鼓,只去京兆尹便可,府尹大人判下来该赔多少便赔多少,至于六郎,他坐下错事,便该承担,无论流放几千里,那都是应当的。”
贺氏既然将事情抛给她处置,那她便公事公办好了。
她早也曾说过贺氏,不要对孩子太过溺爱,奈何贺氏只当是耳旁风,将好好的孩子养成这样。
李术那孩子,也该受点教训,否则以后恐怕只会惹下更多的祸端。
曹老夫人微微点头,靖安侯府这个大儿媳妇倒是个通情达理的。
“大嫂,你想叫术儿下狱流放?”贺氏闻言,脸色一下就变了。
“不然呢?”林氏语重心长道:“既犯了错,不能不认。”
“曹老夫人都说了,赔十万两银子,此时便可一笔勾销。”贺氏有些着急了,说话语速极快。
“弟妹有十万两银子?”林氏语气依旧温婉。
贺氏噎住了。
“曹老夫人就照着刚才我所言的做吧。”林氏含笑开口。
“好。”曹老夫人点头:“大夫人是个讲理的,我也不拖泥带水,此事便如此定下。”
她说着,极为干脆的抬手:“走,去京兆尹。”
小厮们便围上去,打算抬起曹继之。
“曹老夫人,请等一等!”贺氏见她现下便要去京兆尹,不由大急。
这事儿只要一闹到京兆尹去,她的术儿便一定是要下狱的,那必然是不行的。
术儿是她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唯一的儿子,这么些年一直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怎舍得让他下狱流放?
她便是砸锅卖铁,也要保住这孩子。
“怎么?二夫人还有话说?”曹老夫人转过头看她。
“我愿意赔银子,请老夫人高抬贵手。”贺氏立刻道。
“弟妹,你有银子?”林氏问。
“我有铺子,总能换银子。”贺氏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银子、铺子,去了都能回来,但儿子若是下了狱,流了放,那这一辈子可就都毁了。
她不忍心。
林氏听她既然这样说,也就不多语了。
“几日给我?”曹老夫人直截了当的问。
“铺子兑出去,总要些时日的。”贺氏放低了姿态:“只要凑够了银子,我即刻便给老夫人送去。”
曹老夫人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嗤笑道:“二夫人不是帝京出了名的阔绰吗?怎的十万两银子还要凑?莫不是在诓我老婆子?”
“不敢。”贺氏道:“如今家中有些事,一下真拿不出那许多银两了,求老夫人宽恕几日。”
“也罢。”曹老夫人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便以半个月为期,半个月之内,若是不曾拿到十万两银子,我即刻便去京兆尹。”
“好。”贺氏应了。
林氏牵着李璨上前,客气道:“我送送老夫人。”
“走吧。”曹老夫人对她倒是没什么难看的脸色。
李璨随着大伯母送走了曹老夫人,又与大伯母说了几句话,两人便分开各自回院子。
“七姐儿,你等一等母亲。”
李璨才走了没几步,贺氏便自后头跟上来了,言语间亲昵的很。
“母亲。”李璨回眸,唇角扬起,甜甜的笑了,一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