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话,泪珠儿便顺着小脸往下掉,实在是怕的很。
赵晢并不多言,只抬手取过搁在书案另一侧的檀木戒尺。
李璨惊的松开他,飞快的将两只小手藏在身后,已然禁不住哭出声来。
赵晢不言,只朝她伸出手。
他的手冷白修长,骨节分明,手心总是带着淡淡的暖意,若是平日,李璨是很乐意将手放在他手心的。
但这会儿,她反而往后退了退,泪眼婆娑的望着他。
赵晢抿唇,扫了她一眼,微微拧眉。
李璨情知逃不掉,抽抽噎噎的将右手放在了他手心。
“左手。”赵晢面无表情的开口。
李璨只好将左手换了上去,哭的更加伤心了。
留着右手,是怕她等会儿没法儿提笔做功课呢!
“啪啪啪——”
赵晢站起身,握住她细嫩绵软的手,十五下手心一气呵成。
李璨早已痛的窝在他怀中,哭的不能自已。
“站好了。”
赵晢扶着她站直。
李璨泪眼婆娑的看自己高高肿起、近乎半透明的左手心,啜泣着小声抗议:“今儿个……为何打我十五?”
明明从前犯错都是打十下的。
赵晢心里头真的是半分也没有她的,否则能舍得下这么重的手吗?
她思量着,泪珠儿吧嗒吧嗒掉的更快了。
“敢做不敢当,意图将事情推在旁人身上蒙混过关,罪加一等。”赵晢面色淡漠,言谈间切金断玉般干脆利落。
他转身,自后头高架上取了一只小巧精致的青玉小药钵,搁在李璨跟前,撩袍重新落座。
李璨缓缓止了哭泣,打开钵盖,沾起清透芬芳的药膏涂抹在左手心,清凉之意缓缓透入肌里,疼痛顿时缓解了不少。
这三黄膏是她用惯了的,每回手心肿了,涂上这药膏,两三个时辰之内便能消了肿,恢复原状。
“我想回家去……”她搁下药钵,小声开口。
才挨了打,她连“泽昱哥哥”也不愿意叫了。
她垂着小脑袋,抿着柔嫩的唇瓣,雅青长睫沾着泪水湿湿的耷在一处,漆黑的凤眸眸光黯淡,眼尾红红,柔白粉嫩的小脸上泪痕残留,瞧着可怜巴巴的。
“去梳洗,再回来将《周礼》第三卷 上次余下的半册誊写完再回去。”赵晢翻开公文,淡淡吩咐。
李璨闻言,险些又哭出来,泽昱哥哥就是半分也不疼她!
都将她打成这样了,还叫她做功课,真是太狠心了!
她心中不乐意,可又不敢反抗,只能噘着小嘴照着他说的,将婢女唤进来梳洗。
收拾妥当后,她坐到一旁的的小书案前,铺开宣纸,执起紫毫笔,一笔一划端端正正的誊写起来。
“若有不通之处,标注出来。”赵晢浅浅启唇。
李璨正恼着呢,故意不曾应他。
书房内安静下来,紫铜鎏金狻猊香炉轻烟缭绕,偶有书册翻动的声音,各自提笔的两人,瞧着倒是有了几分和谐。
“殿下。”
随从无怠的声音隔着楠木门传了进来。
“进来。”赵晢应。
“殿下,姑娘。”无怠行了一礼,瞧了瞧李璨,目露犹豫。
“但说无妨。”赵晢开口。
“是。”无怠低下头:“周姑娘在门口候着多时了。”
李璨闻言,不由停笔,周姑娘?辅国大将军家的嫡女周羡如?
她怎么在东宫?
这周羡如因着爱慕赵晢,一向瞧她不顺眼,每回瞧见她,总要与一众贵女一道明里暗里的挖苦她几句。
第2章 我在东宫也不过是个客人罢了
“何事?”赵晢语气淡漠。
无怠顿了顿:“周姑娘说,是来交殿下昨日布置的功课的。”
他此言落在李x璨耳中,直如晴天霹雳一般,叫她心口一窒,怔在当场。
周羡如是来找赵晢交功课的?
既有教功课一说,那就说明赵晢确实也在教导周羡如了。
她眼尾才褪去的嫣红又缓缓泛起,徐徐转过小脑袋,凤眸湿漉漉的看向赵晢。
这些年,东宫受教导的姑娘就她一个,她自来以为,赵晢不会再教导旁人。
她心里是一直有赵晢的,但赵晢到底是如何想的,她并不知晓。
赵晢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谁也瞧不透他的心思。
赵晢起身,面上依旧是一贯的淡漠矜贵,丝毫没有与她解释的意思,径直抬步往外去了。
李璨看着他的背影,贝齿轻咬下唇,夷犹了片刻,丢下笔跟了上去。
书房外是暖阳弥漫的春日晌午,玉白的台阶在春光之下,入目莹莹。
廊外,周羡如一身藕荷色薄袄裙,外罩着一层薄纱衣,轻巧的朝着赵晢盈盈一拜,杏眼樱唇,端庄得体:“如儿见过太子殿下。”
李璨在赵晢身后,望着周羡如明媚的眉眼。
周羡如容貌气度都是不差的,这也不稀奇,毕竟是辅国大将军的嫡女,出身名门。
“免礼。”赵晢淡淡出言。
“殿下,这是如儿今日的功课。”周羡如上前,将手中的数页宣纸双手奉上。
赵晢并未接过,只朝着无怠抬了抬下巴。
无怠低头接过。
周羡如交了功课,退后几步,望着赵晢,并未有离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