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含笑平视她,并未先出言。
夏婕鹞愣了片刻,回过神来立刻俯身,端端正正的对着李璨行大礼:“阿鹞见过太子妃殿下。”
“免礼。”李璨含笑应了一句,跨入门槛内。
只有糖球跟在她身后进了大殿,其余下人都在外头候着。
李璨在主位上坐下,才朝糖球挥了挥手。
糖球朝着外头倒:“夏姑娘,我们殿下请你进来。”
她对夏婕鹞无甚敬重,连“您”都没用。
李璨望着夏婕鹞。
夏婕鹞的礼仪举止一如从前,中规中矩,行走之间步摇没有丝毫晃动,步履犹如丈量过一般,每一步都是一样大小。赵峦没有撒谎,夏婕鹞确实清减了不少,腰身不过一束。
夏婕鹞如此行走起来,端庄殊丽之间又有几分我见犹怜,倒是颇具姿色。
“太子妃殿下。”夏婕鹞站住脚步,神色谦卑:“阿鹞今日来,是给您送贺礼的。”
“东宫又无喜事,夏姑娘因何送贺礼来?”李璨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夏婕鹞叫她看得呼吸窒了一下,只觉得她的心思都被李璨给看穿了,李璨如今真是好生厉害,眼神越发犀利了。
她抬起头,露出几许伤感:“阿鹞送得是给殿下的新婚贺礼。您大婚之时,阿鹞不在帝京,今日补上。
殿下,阿鹞与您从小要好,怎么您如今做了太子妃,便唤我‘夏姑娘’,您是要疏远了我去吗?”
李璨心道“可不就是么”?小脸上却又重新露了笑意,意味深长道:“夏姑娘说的哪里话,只是如今我身份不同,不好再胡乱称呼‘姐姐妹妹’,除非,是夏姑娘进了东宫。”
她凤眸盈着浅笑看着夏婕鹞,一副实话实说的样子。
夏婕鹞不仅有心机,脸皮也是一等一的。之前,她和夏婕鹞虽然没有撕破脸,但夏婕鹞大概心里也是明白她的敌意的。
若是换成她,她绝不可能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夏婕鹞却偏偏可以,所以夏婕鹞绝非凡人。
她就陪夏婕鹞先演演这场戏吧。
夏婕鹞闻听此言,急急跪了下去:“殿下,阿鹞万万没有此意,还请殿下莫要误会。
之前之所以有此求,不过是为了回避进宫之事,如今事情已过,阿鹞也回到了母亲身边。眼下,只想着如何代仲勇哥哥侍奉好母亲,绝不做二想。”
她知道,李璨已经对她起疑心了,光靠拉拢是不起作用的,还得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当然不指望李璨能像从前一样信任她,她只要李璨不针对她便可。
李璨凤眸弯出光芒,轻笑了一声:“夏姑娘还真是一片孝心呐。”
夏婕鹞的鬼话,她才不会信。
“若殿下不信,阿鹞可以指天发誓。”夏婕鹞说着,举起右手三根手指对着天,一脸的坚定。
“好呀,夏姑娘如此真心,我怎好拒绝?”李璨靠在案几上支颐,不疾不徐道:“不知道夏姑娘誓词可曾想好?”
既然夏婕鹞这么想表明她对赵晢无意,那她就成全夏婕鹞。
发誓这种东西,在她看来是不起作用的,但能膈应膈应夏婕鹞也好。
夏婕鹞暗恨,也只能咬咬牙道:“倘若我有心进东宫,便叫仲勇哥哥自九泉之下上来,将我接走。”
李璨坐直了身子笑道:“夏姑娘果真真心。
糖球,将夏姑娘带来的贺礼拿来。”
糖球依言上前,取了夏婕鹞带来的檀木盒子,双手捧到李璨跟前。
这盒子上镶着一块象牙,上头画着兰花草。
李璨抬手,一把开了木盒。
夏婕鹞跪在地上,脸色乍红乍白的。哪有这样当面拆贺礼的?这是极无理的行为,李璨分明就是故意羞辱她。
李璨自然是故意的,她与夏婕鹞,绝无和好的可能。无论如何,夏婕鹞都是会算计她的,她也不必容情。
“原来是珊瑚树啊?”李璨将一棵红彤彤的小树自木盒中捧了出来。
“是。”夏婕鹞低着头:“珊瑚树色泽艳丽,寓意吉祥,阿鹞盼着二位殿下琴瑟和鸣,白首偕老。”
“你有心了。”李璨将那棵珊瑚树放了回去,看向糖球:“回什么礼呢?”
糖球道:“但凭殿下吩咐。”
李璨凤眸微转,笑而言道:“我那棵珊瑚树,高三尺有余,拿来回礼是不是不合适啊?”
珊瑚树价钱极高。
她曾听赵晢说过,珊瑚树生于海底,不易采摘,且采摘之人一不小心就会丧命,所以才贵。
她知道,夏婕鹞表温婉,实则自尊心极重,如此说必然会直刺夏婕鹞的心。
夏婕鹞指尖死死掐着手心,李璨这是在嘲笑她送得贺礼寒酸吗?谁又能跟李璨的家底子比?再说若非李璨有银子有铺子,又有个得力的大伯父,这太子妃之位岂会轮到她?
“那肯定不合适,殿下那株珊瑚树,可是价值连城呢。”糖球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她才不怕得罪夏婕鹞,闻言立刻开口,还故意拔高了声音。
李璨点点头,望向夏婕鹞,很是惊讶:“夏姑娘,你怎么还跪着,快些起来呀。”
她凤眸睁得大大的,真像是才看到夏婕鹞还跪着似的。
夏婕鹞谢过之后,站起身来。
李璨打量着她道:“夏姑娘在扶风庵中受苦了,清减了这么许多,不如就回些滋补之物吧,给夏姑娘好生补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