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她问完的一瞬,小花已经开口了,
“想和你,一起吃。”
“……好吃的,也……也一起吃。”
呀,这不就是她刚刚说过的话吗?
她心口一热,忽然想起从前自己刚认识小花的时候,
小花讲,她说的话他都记得。
真是笨蛋……
什么话都记得住,怎么会……偏偏忘记了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呢?
但这当然是迁怒,小花是没有一点错的,
要怪,也该怪那破烂原著。
不过,到了此时此刻,她若再没察觉小花有什么不一样,可就真真是一块木头了。
许双双心中掠过某个不怎么靠谱的猜想,只拉着小花拐进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街角。
小花还是懵乎乎的,看起来没太明白他们为什么忽然跑到这里来。
斟酌片刻,许双双试探着用循循善诱的语气道:“你刚刚,是不是吃了什么别的东西啊?”
闻言,小花慢半拍后,一下睁大了眼睛。
他像是瞬间慌张起来,提着纸包的手都攥紧了。
“我……我……”
他“我”了好几下,眼睛飞快眨,面色都涨得微微发红,最后才说出口,
“我偷偷喝了,你送给,大殿下的,梨膏。”
呀,还真是!
许双双一时有些震惊地松开了拉着小花衣袖的手,意识到他方才的异常,大抵都是因为吃了真言剂。
啊,那金郁璃方才喝的是什么?
大殿下当时说是甜汤,难不成小花是把一整个炖盅都换掉了?
那没有真言剂,金郁璃和白曦今晚会怎么样啊?
她下意识皱起眉想着这一连串的事情,并未注意到身前人的脸色发生了变化。
“对……对不起……”
被小花的声音唤回神,许双双刚一抬眼对上小花的脸,却一下怔住。
少年面色苍白,眼圈微红,只轻抿着唇,浓长眼睫低垂。
明明是伤心难过的模样,
但他又在很努力地抿嘴角,像是想憋住那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出来的泪珠。
他提着那些小吃的纸包,低着脑袋,柔软干净的声线微微颤动,问话的声音带了明显的慌张。
“我知道……你要换……换搭档了,才会,才会偷拿,梨膏的……我真的不是,不是故意的,因为之前的,之前的小花瓶,碎了,我才想……再……留点……”
只说到这,他像是一时哽住,再讲不下去似的一下低了脑袋,
而后飞快抬手,有些仓促鲁莽地抹了抹眼睛。
等等,小花怎么——怎么忽然就哭了?!
***
白檀一直在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搭档,并不能帮上她什么忙,
可真等这段时日她事事都用不上他时,他才觉知出那种深切的失落。
而直到她开口说去看灯会,乍听见这消息的惊喜一过,
得知还会有大殿下和其他人,他似乎明了了这是什么。
于他而言,大概是像断头饭一般的麻醉剂。
他猜过完了天灯节,她就该和他道别了,
毕竟她很善良,会考虑让他过完这个节再提换搭档的事,也很正常。
他是在落煌的孤儿坟醒过来,后又被白家抓去的,
不记得之前的自己是谁,做过什么,只记得自己叫白檀。
听一同被抓的妖灵们说,会被丢进孤儿坟的,都是被遗弃丢掉的东西。
奇怪的是,他听说后竟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一点,
仿佛他早习惯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所以,哪怕他被换掉,不再是她的搭档,
也不过是……变回从前的状态而已。
这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他不是一直都这般过来的吗?
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德行,
因他看见她特意为大殿下准备的小炖盅时,仍是止不住的胸中酸涩,甚至对光风霁月的大殿下生出妒意来。
大殿下真有这么好吗?
值得她这样相待?
甚至……这胸中的妒意与酸涩混合,在她说进包厢前还要去整理仪容时达到了顶峰。
她很看重今晚。
白檀就提着小炖盅站在房门前,胸口紧涩,只觉得时辰过得极慢,身子都僵硬了。
难不成,难不成她今夜就要对大殿下说些什么吗?
该不会……
他猛摇头,想甩掉那些胡思乱想。
适逢隔一个房间廊角的案几上,有侍者在说怎么多拿了一盅甜汤,
他说不清自己当时到底是什么心情,只愣了一瞬后,鬼使神差快步走过去,好巧不巧地发现那多出来的一盅甜汤,和他手上的小炖盅长得足够相似。
他并不是故意要昧下那一小炖盅梨膏的。
他只是抿着唇攥紧了拳头,听见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说,
一盅梨膏算什么呢?不过是入口的东西罢了,就算大殿下今日吃不到,她以后总还会给对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