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骆衡派人来递了话, 言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问她这边如何。
卫蓁派人把自己备好的粮饷交托给他,与骆衡准备的粮草一齐运至居延。其中, 有部分饷银分出, 准备运往灵州。
听闻骆衡的运粮队伍已经离开,卫蓁从得知匈奴进犯后, 就一直惴惴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打仗后勤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她只能在这方面尽自己所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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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运粮车队走在路上的时候, 大周老皇帝驾崩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匈奴单于的案头。
老单于愈发衰弱了, 最近更是一连好多天连床都不下,将诸事交由左右骨都侯代为处理。
尽管须卜挛对于政事并不上心, 但对呼连衍而言,或许这样的人才最让人放心。再则,让左右骨都侯同时代为理政,未尝没有互相监视的意思。
须卜挛看到这份情报的时候不过略微一滞,右骨都侯很快就敏锐地察觉到了。
“怎么了?”
“不。”须卜挛淡定起身,“只是必须要交由单于处理,我去找他。”
单于的大帐华奢依旧,香料燃烧升起的烟气缓缓充盈至整个帐内,只是凡事过犹不及,白雾之下的是颓然郁气。
须卜挛进到帐内,叫了声单于,短暂的声响过后,整个帐内陷入沉寂,床上隆起的地方迟迟没有动静传来。
他等了一会儿,直到忍不住上前两步,探身细看。
苍老的声音突现,“是须卜挛吗,有何事?”
须卜挛俯身轻言:“单于,接到消息,周皇帝死了,燕景云下落不明,左右贤王那里是否要通知他们……暂且收兵?”
简短的交流过后,帐内复被沉默包围,但这一次,须卜挛仍杵在原地,他知道,单于在思索。
片刻,那道虚弱老迈的声音响起:“不,告诉伊屠藉和乌鞮……”
“联合西北内部我们的人……”
“……尽快攻下一城。”
不算长的一句话,他中间顿了几次方才说完。
来不及了,他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了,这个时候召他们收兵,匈奴又会重新陷入争夺单于之位的内耗中,甚至,会牵扯到其他部族,以至于波及到整个匈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有外战才能将他们从中解救出来,要么匈奴乱,要么大周乱……
至于燕景云,即使新皇能放他活着回到西北,但只要乌鞮他们下手够快,面对残局,哪怕是燕景云,也只有个无力回天的下场。
在须卜挛的刻意安排下,单于的口令传到左右贤王手中时,已经是九月底了,此前,他们对居延边塞和毛卜剌堡的进攻均被挡了回来,对面简直像乌龟一样,缩在坚固外壳的之下,任凭他们在塞墙外如何叫嚣嘲讽,就是不主动出击。
天气逐渐转凉,一旦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临前,他们还没有攻下一处城池要塞,考虑到马匹的情况,就不得不被迫收兵,那么,他们这次出兵就是个一无所获的结局,甚至,考虑到这段时间消耗的物资,他们绝对是亏本的……
前有两座要塞久攻不下,后有单于要求他们速速拿下一城,伊屠藉和乌鞮不约而同地选择再次分兵,将从本部带出的兵力分为多股去突袭不同的边塞,总会有防御松懈的边塞可供他们下手。
在匈奴进攻策略的变动下,居延边塞的紧急处境略微缓解。
换值的将士们去营房吃饭的脚步都放松了许多。
大概是眼瞧着匈奴攻势渐颓,心情愉悦的原因,今日,王武勇一踏进营房就觉得饭食异常的香。
往常也有饭香,但极少能像今天这般香的如此明显。
他迫不及待地在伙夫那里领了饭食,一瞧,竟不是往日常吃的粟麦饭,碗内的东西看着与汤饼有几分相似,但是呈方棋子状,错落地一堆浸在汤汁里,勾得人直咽口水。
王武勇捧着碗凑到嘴边,急促地两口吹走上面冒着的热气,唏哩呼噜地连汤带面吸入一大口。
然后就被烫得面红耳赤,一边小小地张口吸着凉气,一边又要顾着嘴里的食物不会溅出,同时还能感受到汤的咸鲜和面在齿列间弹动的感觉……
简直就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半晌,那口面终于下肚,内里暖呼呼地一片,嘴里是不散的面香,有滋味极了!
王武勇正要再来一口时,余光里一个影子晃过,身侧紧跟着就挤过来一个人。
他瞅了一眼,看是熟人,当即招呼道:“文忠,你快尝尝!这面真过瘾,看起来像汤饼,可嚼起来比汤饼带劲多了。”
孙文忠坐在他旁边,也端了份相同的食物。
“刚就尝过了,确实比汤饼有嚼劲。我还专门去找伙夫问了问做法,预备等下次回家的时候,给家里人也试着做做。”
王武勇一听也来了心思:“怎么做的?跟我也说说。”
“豆面、麦面都可以,少加点油和盐进去,揉好面,裁成棋子状,蒸熟阴干,吃的时候加热汤就成。”
原来有阴干这道程序,难怪嚼起来如此弹牙。
王武勇一边想着一边把做法记下,问道:“早就想说了,咱们火头营是不是换人了,这两个月的饭食都挺好吃的,还有今天的面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