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掏出一张符箓贴上了对方的左手,“确实抱歉,我必须要走,若是不愿,那也只能用你的手做出牺牲了。”说着,她已经开始念动口诀。
修士脸白了一半,刚刚符箓的威力他已经见识到了,眼看着施青颜铁了心要走,只得扬声打断,“你炸了我都没用,这禁咒是族长施下,我哪里能解开!”
施青颜停下问:“除了族长本人,还有无其他办法。”
修士心念转动,半遮半掩道:“自毁穴道,你会没命的。”
施青颜顿了顿,只是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早塞到了对方手里,抽走了对方的重剑,收回符箓,“定身符三炷香会失效,这是从霁月教长老那里顺来的丹药,对不住了。”
说完,她浅浅行了个礼,在背后修士的呵斥呼喊中,她紧紧攥住了怀里的储物袋,看着已经望不清前路的山林,头也不回冲了进去。
雨水夹杂着冰雹劈头盖脸砸来,没有法术护体,施青颜寸步难行,她抹了一把被雨水糊住视线的脸,艰难地分辨着关山的布阵。
虽然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但比不得在荒漠里等候她多时的无垠,现在她只能靠自己。
临行前无垠曾告诫过她,血契的施法场地一定要大,必须在宽阔之地才可以施展,时机一定要准确。
她计算不出准确时间,只有隐隐作祟的危机感在警告她—————不能等了。
施青颜咬住下唇,凭借着当时找上的记忆一点点摸索着上山,山路颠簸,她终于在几小时之后寻到了关山的第二重结界入口,此处没有树木遮挡,地处开阔,是个半山腰。
暴雨还在继续,她只有眯着眼才能看清眼前的一切,她抽出刚刚抢来的重剑,扔下剑鞘,在泥泞的山里从前至后,开始画阵法.。
雨夜不同于干地,为了不阵法被水冲刷,她只能剑入三尺,吃力地刻着图案。
雨越下越大,她浑身湿透,喘息被接踵而至的闪电和雷声淹没,疯狂加速的心跳督促她快一些,要再快一些,唯恐来不及。
阵法在她片刻不停疯狂勾刻下成型,十来个奇怪的符咒诡异的排列着,勾完最后一笔,她甩开重剑,踉跄着走入阵法中间,撩开长衫,顾不上满身泥泞,恭恭敬敬跪下来行了个她自来这个世界起从未行过的大礼,“仙尊,劳烦了。”
礼毕,她直起身子,没有一丝犹豫自封住了几处穴道,体内灵气翻涌,她渐渐感知到了无法呼吸的挤压痛感,比抽干灵气更难受地是那些被压制住得灵气想要冲出来。
暴雨的山林里,只有被乍现闪电点亮的零星光点照亮出她惨白的脸色,灵气在穴道被撕裂时冲破而出,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被压制的灵气喷涌而出,四肢、胸口、大脑,均被重重一击,她闷哼一声,溢出嘴角的鲜血立刻被雨水冲散,左手手臂和右腿均有不同程度的脱臼。
施青颜摸索着自己的手臂,将脱臼之处都给接了回去。她仍不敢停,囫囵吞下几颗丹药马上催动灵气。
被深入泥土的刻剑逐渐现出金色流光,渗入阵法,由外向内,符咒开始生效,横亘在她中心的灵气开始不受控制,缓慢形成光圈,从中心扩散开来,直至包裹住整个阵法。
女人狼狈地跪在泥地里,浑身湿透,左手的伤还没好,现下又被暴雨一洗,看着也血肉模糊起来。
她再次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装好的储物袋,掏出了里面还带着闪光的符箓,掐了掐混着雨血的左手,血珠一滴滴顺着她的手窝落下,一点点浸湿了整张符纸,无垠的那番话,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即便我拿到了注入他精血的法器,又要如何和他签订主仆血契,现在的白堕可不会任由我来调配。”
“你自然是无法对他施令。”
无垠严肃地看着她。
施青颜愣住,她有些意外和沉默,良久后才道:“您的意思,是让我,成为他的仆从。”
无垠看着她,嗯了一声。
........
阵法挡住了虎啸地狂风和倾泻的雨水,她小心翼翼将被她血给染红的符箓埋入了阵法中央,最后那一点没有被灵气渲染的阵眼,晕上了血色的红,在银白色的闪电下显得格外瞩目。
这是一段冗长又极其复杂的口诀,一字不能错,一步也不能动,女人虔诚地跪坐在地,仿佛老僧入定,念完了整段晦涩难懂的咒语,继而被彻底现出的金光所包裹,周身大大小小的疼痛好似在一瞬间得到了浸泡的舒缓,耳边出现嗡鸣,光亮和闪电齐齐而下时,她被光眯了眼,心头猛然一扯,就好像有人牵制住了她的心神,她的脉搏和心跳,思绪和五感,四肢百骸无一不被牵引。
这种控制,比等级的压制更具有震慑力,比无数邪崇更让人心悸,她勉强抬头,虚影里的幻术,穿透风雨,越过雷电,凝固结界,看到了数万里以外————男人和她一样,浑身湿透,无声无语,只是一眼,他们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她动了动唇。
阴沉的夜晚仿佛没有明天,雨水冲刷掉了他的身影,幻术被化解。
滂沱的雨势没有停下,更为凌厉地闪电一束束劈下,一道、两道、三道,一次比一次急促,一次比一次激进,直至第十次,天空被撕开一道裂口,她心头一震,强烈的不安随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