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仔细阅读了白堕留下的信息后,打开了那灰色的盒子。
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孟极的内丹。
这是一颗比驱崇珠大不了多少的丹药,只是拿在手中一会儿,便感受到了炙热的灼烫,内丹上有极其细密复杂的条纹,正如白堕兽形时头上的花纹。
施青颜握着内丹,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摒弃掉那些没用的想法,一口气将其吞了下去。
内丹入喉,灼烫之意迅速从喉咙掉入,立刻如水墨一样在她体内散开。
随着灵气的催动,她迅速入了阵。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原来所有次都不一样,她产生出前所未有的信心,觉得自己一定能活下去。
抱着这样的信念,灼烧之意逐渐攀升,疼痛蔓延到全身。
这疼痛来势汹汹,和她感受过的那些温水煮青蛙不一样,只是一小会会儿,便开始变本加厉地开始疼痛。
疼痛如附骨之蛆,一点点侵蚀她的血肉骨髓,融化殆尽她的身躯,然后她猛然发现,自己真的烧起来了。
火、热、疼。
以施青颜的经验来说,当人的身体只剩下疼的时候,应该没有了别的念想,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一番话,还是她莫名生出的信念,继而迸发出惊人的忍耐力。
有那么一下,她真的感觉她要被烧得只剩骨头了。
她挣扎着,模糊看到了自己如焦炭一般的皮肤,心想,最后应该不会毁容吧。
虽然她有心想想别的,可难免被生理反应控制,几度控制不住丹田,要不是白堕提前想到设下的阵法,她可能在控制不了的情况下就自爆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只觉先前所有的痛苦在这一次面前都算轻松,她疼晕过去数十次,又醒来数十次,每次觉得要撑不下去时又挺了过来,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竟然有这么强的忍耐力。
阵法的灵气源源不断,想来也是洞外的男人在实时加固......出去之后,得谢谢人家。
纵使她疼得死去火来,可她竟然发现她的神志格外清醒。
这是从未有过的,每次受伤或入阵,她没有哪一次不是迷迷糊糊,唯独现在,她可以清晰感知到皮肤腐烂,骨头在火中被烧得咯吱作响的声音。
这倒是神奇,怎么被烧成这样了她还能保持清醒?如果这种技术放到她的世界,或许能拿世界级大奖造福人类吧。
也可能是她的苦中作乐,想多了,好像竟然真的被她撑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疼痛逐渐减弱,似乎能松一口气了。
这时,疼痛被取而代之,接下来的是痒。
先开始,只是一点点痒,可以克服,但慢慢的她发现不是那么简单。
痒意越来越强,越来越大,她无意识本能要去抓挠,可不挠还好,一挠起来几乎算得上是没完没了,不挠得血肉模糊不算完,只恨不得将身上的皮给揭开然后用冰浇,她总算明白了白堕为什么设下那么多的阵法,到底是在防着谁,要是没有这些阵法,她怕是撑不到现在。
痒到极致,她意识到痒意或许快要过去了时,疼感又来了。
而被疼和痒兼顾着,就这样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她感觉自己身上已经没了一块好肉,烧得昏天黑地,完全不知道时间日月,等她终于感到好一点的时候,才有力气韩含糊地找到幽冥草服下。
与此同时似乎阵法灵气也要耗尽了。
服下幽冥草似乎没有产生什么变化,又像是有些缓解。
一柱香、一天、一周过去。
她总算等来了一些变化。
下雪了。
她生出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时,忽然发现自己能睁眼了。
眼前的光晕由小变大,由大变小,聚焦时,刚好看见稀薄的微光从山缝隙里透出。
她靠在散发余热的山壁上,感受着灵气、空气和湿气的变化,她清晰察觉到丹田处隐隐不散数十年的疼痛消失,虽然痒意还在继续,可似乎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她恍惚低下头,动了动指尖,猛然发现被烧焦的右手血肉在凝固,伤口以肉眼可见之势愈合,左手手腕上旧疾不能握力之感逐渐褪去,她竟然能够感受到了力量。
视力由明至暗,再至明,她惊觉她只靠着山洞前那丝微弱的光,就看到了山脚下小镇里在与商贩讨价还价的商妇人。
这可有数十公里的路程——
妇人头上的蓝色发带被风吹起,身上还挂了一块玉佩,她甚至听见妇人的嘀咕。
她还不太习惯这样的窥探。
与此同时,除了妇人,周围的一切全部开始扩散。耳边传来四面八方的声音,有雪雨滴落的声音、树叶被冰冻成柱的响动,白猿猴正在树上摘着果子叽叽吱吱。
也就是这一下,她的五感陡然被放大,又在刹那恢复,丹田一热,无数汹涌的灵气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席卷了她全身每一处关节,将她的疲惫与还没完全褪去的痒意一扫而空,她感受到了比作为殷情时还要更加充沛、澎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