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一路,由于两人力量存在不小差距,且时有路人关注,毕竟外形都极其出色,自然备受瞩目,辛怡不想当众丢人,只能适可而止。
来到展厅,辛怡被叹为观止的规模以及美轮美奂程度惊住,原本没什么兴致,然而在感受到人工与自然痕迹并存,巧妙交融且互相烘衬的艺术氛围,辛怡忽而扬起观展的热情。
只是……
“为什么展厅里都没人,不是昆虫展的第一天吗?”
辛怡本不想搭理邢则的,无奈周围连个工作人员都没有。
邢则依旧紧牵她的手,流连在画幅般的展台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触发了开关,灯光流溢,集汇成小股流光,伴随叮咚泉韵,巨大的展台似在饱眠中苏醒,渐次点亮蜂巢构造的展示框。
辛怡低呼,她看到了整面墙的蝴蝶!
蝴蝶标本最大程度上保留了原貌,翅翼缤纷,如同打碎的虹光,也像星芒的倒影,美到人心脏怦然,几欲落泪。
“好漂亮。”辛怡发出真诚赞美。
水漉漉的清眸之后,全然都是沸涌跃动的惊喜赞美,隔着水雾,邢则捕捉到她身心松弛,还有她对他的宽宥——她体贴地与他临时和解。
蝴蝶一样,欣悦地晃了晃触角。
好像在说:好吧,我先原谅你一下。
邢则失笑,手指不自觉攥地更紧,他用腾出那只手指着其中一个菱形的展示框。
辛怡视线追过去——框中有两只蝴蝶,一灰一蓝。
“美凤蝶,在我国很常见,在黄梅戏《化蝶》中有一句唱词:彩虹万里百花开,蝴蝶双双对对来,天荒地老心不变,梁山伯与祝英台。美凤蝶在某个地方又叫梁祝蝶。”
辛怡并没有意识到什么,眼睫一眨不眨,认真听他科普。
邢则的手指挪到旁边,“玉带凤蝶,也有梁祝蝶之称。民间传说中,每个地方的梁祝蝶不大相同。传闻中,第一对玉带凤蝶就是由梁山伯与祝英台所化的。”
“这是爱情鸟蛱蝶。”邢则往旁边挪了个位置,也不去看展示框,而是垂眸凝视辛怡,普通的蝴蝶名称,经由他唇齿辗转,愣是读出不同的味道。
辛怡终于有所察觉,呼吸全乱,她尽全力克制,眼珠僵滞,视野局限在方寸间。
堆积在邢则眼尾的笑漫出来,像悠长的日影,辛怡被映照,被围裹。
“你看它的翅膀,是不是很像依偎在一起小鸟,它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邢则顿了下,重复:“……爱情鸟。”
似回味,更像暗示。
他们继续走。
“爱神凤蝶。产自于“千岛之国”印尼苏拉威西岛上的珍贵蝴蝶,传说是由爱神丘比特幻化而成,能给人带来幸福美满的爱情。”
“孔雀蛱蝶。《昆虫记》里是这样记载的,‘孔雀蛱蝶一生中唯一的目的就是寻找配偶,为了这一目标,它们继承了一种很特别的天赋:不管路途多么遥远,路上怎样黑暗,途中有多少障碍,它总能找到。’”
他总能找到。
邢则眼神灼灼,第一次,他情感如此外露,趋近深黑的眼瞳翻涌着炽烈情感。
辛怡心跳变快,原本紧绷的身体很快软了,绵了,他的手成为她的支点,原本只是被动被牵,此刻,她不自知地回握。
轻轻施以的那点力道足以让邢则狂喜。
他捧起她的手,指节温柔地滑过她柔嫩手背。视线大胆描摹她樱红的唇,小巧的鼻,水润的眼……
邢则觉得自己像一只贪婪的蜜蜂,想要从她的动作上,神情上,汲取更多更多的花蜜。
男人盯着她,目光过于深沉,辛怡不自在,无意间瞥到单独置于台面上的展示框,“这是什么,扑棱蛾子?是不是放错地方了?”
辛怡确定自己没看错,区别于展示墙上的唯美蝴蝶,通体乳白的蚕蛾十分醒目。
邢则似早有准备,拿起展示框,“没放错,是我特意放在这里的,就等着你发现。”
辛怡脸颊升温,不服输地板脸问:“蚕蛾与蝴蝶难道有相通之处?”
邢则颔首,“蚕蛾与孔雀蛱蝶拥有近乎相同的生命本能。蚕蛾在破蛹后就在耐心等待,找到一个有庇护的地方,懒洋洋的休息,不进食,不飞行,只是等待。”
邢则将小小的展示框拿近一些,让辛怡看清楚。
“看到它的触须没,很像是棕榈叶。触须其实是神经系统突出于头外的部分,上面有4万多种类型的感觉神经细胞,是一种高敏感度的感受器。”
邢则声音逐渐放缓:“蚕蛾耐心等待,直到,风送来雌蛾的气味分子,触须接收到‘信号’……”
仿佛被无形的细绳牵引,它竭力拍打翅膀,用尽全力翱翔,宿命般,飞抵自己的命运。
“它总能找到……”
辛怡失神时,邢则捧起她脸颊,动作温柔,指腹的温度让她变得愈加柔软,融化一般,目光软媚地将他盯着。
距离拉近,气息相融,他们能够感受到彼此隆隆的心跳,预兆着一场痛快淋漓的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