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感受到的幽凉逐渐消失,抬头望去,视野一片广阔。
视野内,那片曾经坐落着宅院和各式房屋农田的土地变成了一片废墟,几乎没有完好的住所,只有几堵可怜兮兮的墙壁立在废墟上,还被大火的烟气燎成了黑焦色。
看着眼前的一切,赵景程手指莫名发起了抖,险些要把手里握着的白瓷落到地上。
南施遥的家没有了。
“给我搜!方圆百里都要给我搜干净!这个地方出现的人和尸体都要给我带过来!”
头一次,赵景程发出这么焦虑的声音。
说完,她才发觉自己的失态,突然安抚似的拍了拍身边禁卫军的肩膀,僵硬一笑:“你们可能得在这里耗一段时间了,我需要你们查清楚这场大火什么时候发生的,以及这场大火发生的原因。”
“是!属下定当竭尽所能!”
禁卫军立即分出四千人有规划的就地搜查起来。
其他人继续在跟身边保护她,跟着她漫无目的的行走。
不久看到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去处,风景美好,往上走去,才发现山头鼓着一个又一个的坟包,密密麻麻。
在这密密麻麻的坟包内,一个衣着和面容都十分潦草的男子用锄头在联系紧密的坟包内挖坑。
禁卫军观察着赵景程面部的表情,眼睛闪烁了好几回,大概是在犹豫着要如何行事。
赵景程知道身边禁卫军正在等她的吩咐,看着眼前在坟堆处苦苦挖掘坟位的男人,她对禁卫军说道:“你们就在周围看护,我一个人过去。”
随后径直朝男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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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谷雾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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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隐隐,翠色绵延。
“阿春。”
赵景程叫出眼前男人的名字。
阿春听到这个名字,费力地把头抬起,面容憔悴,语气中带着未曾熄灭的悲戚,问道:“你来做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阿春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光的眼神迟缓地亮了亮,向她问道:“公子和哑巴呢?”
赵景程没说话。
“好了,我知道了,本该如此…回不回来都是这样。”
阿春自顾自喃喃道,手里的挖锄早就脱离了他的手掌,他干脆跪在地上用手去捧浅坑内的黄土。
“在这里。”
赵景程伸出手,把手握着的瓷瓶展现在阿春面前,“我后悔过,到现在也不明白当初做什么决定才对他最好。”
沉寂的风声席卷着这里的垒垒青坟,阿春神色木然,轻声道:“给我吧,我来为公子守坟。”
黄土被他放置一旁,突然阿春又问道:“哑巴他…”
赵景程这回没沉默,直接问道:“你准备了多少坟墓?”
不知道为什么,阿春突然噎了一下,无措地回道:“公子、我、哑巴…很多的,一直埋不完,我特意留了三个…回来时,余火还在烧着,结果是无一生还。”
阿春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渐渐微弱,盛过黄泥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身体颤抖起来,“有的人因为被火烤得身体收缩,我以为她还活着,快步跑过去一看,另一边已经完全烤焦了。”
“你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赵景程打断了阿春因发泄而吐出的哀愁。
她轻轻看着手里的白瓷瓶,心脏一抽一抽沉重地收缩着。
阿春的声音平成一条线,干涩的眼球缓缓转向她,无力道:“对你…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公子和哑巴虽然同你走后也死了,可他们至少不用像我一样面对这场大火。
公子那样的性子,肯定会让自己快活过一段日子,哑巴嘛…陪着公子,肯定也不会过的很差。
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你还把公子带回了解雾谷。”
“是…”
赵景程应道,等阿春要从她手里拿走瓷瓶时,她的手却忍不住往后一缩,看着阿春有些诧异的目光,她重新把手伸了出去,“抱歉,你拿过去吧。”
阿春接过白瓷瓶,他知道一个正常男人的骨灰量不应该这么少,但他也没有多问,手心感受着白瓷瓶的重量,说了最后一句话:“你走吧。”
“自然不会再来搅扰。”
风也萧萧。
赵景程转身离开,走回了禁卫军等待她的地方,吩咐道:“派一百个人看住这里,吃穿用住都要给他安排好,不管这个人要不要,都得备着。”
禁卫军将官知道赵景程指的是谁,立即应下,随后护送着赵景程回了后宫。
回到后宫没多久,赵景程收到了姜泽安从良储传回的信。
信件展开还透着墨香,纸张上方的笔迹行云流水。
前段时间她与姜泽安通过信,特意问了高琢的情况。
姜泽安告诉她,在不归山的那次逃亡中,高琢幸运的活了下来,一直由陶新檩照顾,身体没出问题。
出于某种考虑,她便打算着让姜泽安把高琢送来昭阳照顾。按照约定的日子,人再过几天就该到了。
——驶往昭阳的马车内。
“喝水。”
陶新檩将水壶打开,递给身侧的高琢。
高琢接过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然后还给陶新檩。
“饿不饿?”陶新檩又问道。
高琢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回道:“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