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陛下同意改稻为桑的国策后,便设有了内务府,当然还一并设下了其他职位,不过都为实行此国策之辅,不足为道也。”
俞霖将她手中空了一半的茶盏添上新茶,继续道:“陛下不必忧心,辟出这些职位后,至少让一些报国无门的有志之士有官可做。
陛下的国土广阔,钟灵毓秀者多不胜数。然官职有限,岂不让许多有志之士怀才不遇?因此圣君才设下内务府之职,职位虽小,但意义却是不凡。”
见她闭眼假寐,俞霖声音放柔:“陛下…陛下,您看给林家二位公子赐什么字好?”
此时屏风后映出两位身影,风姿不凡。
其中一位似乎施力不稳,镜台上的妆奁被应声打翻,一道温润的嗓音从屏风后传来:“陛下恕罪,一时失力,竟无意将妆奁打翻,望陛下恕罪。”
赵景程徉装从梦中醒来,嘴角勾出的笑意冰冷,道:“不慎入了梦,无妨,叫下人进来收拾便可。”
眼神一转,漆黑如深潭之水的双眸看向俞霖,“封号之事还需多些时日斟酌考虑,择日朕会拟定,先退下吧。”
听到她的话,俞霖识相地付之一笑:“那奴先行告退了。”
他虽没能让赵景程为林府的两位公子定下封号,但今晚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没必要继续纠缠下去。
待宫人将乱状整理好后,殿内站着的所有宫人便听从赵景程的指示一并退了出去。
“陛下,臣妾林落音…”
屏风后面传来声音。
赵景程声音冷淡:“二位公子不必多礼,只是圣君邀两位公子在宫中小聚罢了,并无封妃之嫌。且五日后朕定然将二位公子送还林府,还请二位公子稍安勿躁,不要多心。”
“多谢…陛下。”
“无妨,方才也需谢过你。”她靠在桌旁,为自己继续斟了杯茶。
虽然身心依旧疲惫,不过方才那几杯茶水下肚,她已睡意全无,看着一旁亮着的烛台,火光燃烧在她眼中。
屏风后安静了许久,另一道声音俏然响起,声音清冽,想来是林落音的弟弟林听竹。
“陛下,今夜天寒,可需添置些许衣物锦被,我怕您若染了风寒…”
“不必。”
她起身将近旁窗户支开,仔细观察了周边,目光暗沉,“今夜倒是难得安静。”
又是一阵沉默,她能听见屏风那边略显紊乱的呼吸声。
似乎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林落音迫切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斗胆请陛下告知,慕柳…不,薛将军因何调离国都?”
薛羡柳被调离国都,名义是霖颐郡外敌骚乱,兵力不足。
实际是沈映宸为将她在朝廷上的话语权彻底消失,薛羡柳才被迫调离了国都。
朝廷握有兵权的臣子各有缘由,故意将此抵御外敌的事推脱到薛羡柳头上,各方施压,她也无能为力。
那边的声音等了良久,她无心回答,又想到了问话的人是薛羡柳的未婚夫,只好生硬的吐出二字:“御敌。”
她与薛羡柳知道其中阴谋,可又恐仪癸国借机入侵,权衡利弊之下只好派薛羡柳前往前线一探究竟。
她趁此收回了部分兵权,却也如沈映宸所愿,在朝廷上失去了一大助力。
没有薛羡柳在朝廷上开口,其他尚未培养起来的小官哪敢带头有所主张?
赵景程又抿了口茶,靠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目,感受来自屏风另一边焦虑的情绪。
屏风后的林落音是沉默的,他明白如今处境不同,他的母亲为圣君办事,以赵景程为媒介联系各方势力,是为自己谋利。
此番将他与弟弟林听竹送入宫中,更是欲从朝中重臣成为与皇权联系更深的皇亲国戚。
作为一国之君,如何顾及以往薄面为他解答此问?
想必他的薛将军此行只有凶多吉少。
林落音收了情绪,声音多了几分怯弱,但还是能听出其中渴望:“薛将军,何时能归国都呢…”
“不知。”
对于这个问题,并不是赵景程有意隐瞒,是她自己本身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对不住了,林公子。”
“陛下能回答,已经是我的荣幸了,怎敢奢求太多?”林落音的声音缓缓落下,夜继续归于平静。
月色深深,有身影自屏风后踏出,步伐小心。
林听竹蹑手蹑脚抱出柔软暖和的大氅,轻轻的盖在赵景程身上,动作轻柔,在原地驻足片刻后,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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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秋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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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景程一夜未眠,天刚刚泛上白光,就踏出了房门。
起身时,她看了一眼林听竹夜里披到她身上的氅衣,心中觉得异样,又说不好那人存的是什么心思。
没再多想,她将氅衣推至一边,踏出了殿门。
见赵景程踏出了殿门,在殿外候着的太监鱼贯而入,准备着洗漱、穿衣等事宜。
“陛下,今早在这用膳么?”一名太监向她问道。
“回常清殿。”赵景程接过帕子拭手,声音冷漠。
洗漱完成后,她坐上了回常清殿的暖舆,正打算合眼休息,暖舆却忽然停了下来。
有太监的声音从帘外传来,语气谨慎:“陛下,昨晚的那些奴才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