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守岁,王阿姨叫她:“夏夏, 还不睡吗?”
漆夏回神,眼睫低垂敛住了失落, “阿姨,要睡了。”
“哎, 回来吧,外头多冷啊,站在那儿吹风会冻感冒的。”
曹玉已经睡着了, 漆夏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跟着王阿姨去了阁楼,王阿姨交待说:“你们姐妹两今晚就睡这儿,这地方挺宽敞的暖气也足, 缺什么和我说。”
“谢谢王阿姨。”
“好孩子,睡吧。”
屋门关上,漆夏帮曹玉脱了衣服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她一点睡意也没有, 关灯躺在床上, 拿起手机犹豫片刻,点开陈西繁的头像,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七号同学:【新年快乐。】
发完消息, 漆夏又觉得不太妥。
她不知道陈西繁现在怎么样,如果林阿姨没事, 能平平安安过完这个年,这句“新年快乐”当然没问题,但如果林阿姨情况不好,在一个注定不会快乐的新年给他发新年快乐,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想到这儿,漆夏撤回了消息。
一夜无眠,漆夏翻来覆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闭上眼睛前,她在心里许愿:“希望虚惊一场。”
京市新年有庙会,灯会等传统活动,年初二王萍约漆夏出去玩,漆夏以高三作业太多拒绝了。后面几天,陈奶奶家里都没人。
时间飞快划过,寒假也结束了。
二月底开学,高考进入倒计时,很长一段时间漆夏都没在学校看见陈西繁。
她找机会问过漆兰静,漆兰静只是回答不方便对外说,何况那也不是她该关心的事。许幼菲因为准备出国,高三下学期已经不来学校了,漆夏找不到人打听,后来六校联考全市模考接二连三的到来,她也没办法再分心。
三月中旬的一天,全市一模考试结束。这次考试题目题目偏难,漆夏感觉发挥平平,从考场出来就开始担心分数。
考完试当天,各科老师开始讲试卷,放学正好轮到她和邢安娅,另外一个女生值日。
“夏夏,我们去倒垃圾。”
漆夏放下扫帚,说:“好,那我擦完黑板就拖地。”
她站到讲台上,拿着黑板擦在墙角磕几下,抬手擦黑板。黑板最上边的地方很高,踮起脚尖还是擦不到,她正苦恼,手中的黑板擦忽然被人抢了过去。
褚扬接过黑板擦,三两下把字迹擦干净,回头看她一眼,“这不就干净了。”
“谢谢。”漆夏有点不自在地说。
“不客气,你一个人值日吗?”
“没,她们去倒垃圾了。”为了缓解尴尬,漆夏开玩笑的语气,“好像很久没在学校见过你了。”
褚扬看着她,忽然笑起来,“嗯,最近留学班那边比较忙,你是没看到,许幼菲被摧残成什么样了,她平时不打扮不出门的,现在不洗脸都能心安理得去上课。”
漆夏能想象那副场景,忍俊不禁,“看来出国这条路也很难。”
“嗯,本来就不容易。”
想到平时褚扬和陈西繁关系挺好的,漆夏心生歹念:或许,他会知道陈西繁的近况?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收不回去。
漆夏顿了顿,装作稀松平常的语气:“最近我们班不来上课的学生挺多的,听老师说他们在准备留学申请,嗯……我看除了菲菲,还有……”
话说到一半,忽听一声轻笑,褚扬打量她:“你是想问陈西繁吗?”
心思被揭穿,漆夏愣住,没出声。
褚扬胳膊撑在讲台上,像个花花公子哥,语气轻佻:“漆夏同学,就那么喜欢他吗?”
漆夏猛地抬头,脸倏然红了,耳朵也发烫。
心事被窥破,她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后退一步撞在桌子上。
“小心。”褚扬提醒道。
漆夏低头没敢看他,梗着脖子:“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害羞和恼怒,漆夏也分不清这会哪种情绪更多一些,她飞快跑到教室后面,拿起拖把准备拖地。
褚扬跟过来,嗤笑:“躲什么?罢了,告诉你也没什么,阿繁的妈妈去世了。”
漆夏胸口重重一跳,有些不敢再听下去了。
“林阿姨之前在舞蹈学院任教,参加过很多国家级演出,她的学生和同事都去追悼会,阿繁这段时间很忙,所以一直没来学校。”
胸口好像塞了一团棉絮,闷闷的,堵得她难受。
漆夏把眼泪压回去,鼻子却酸涩得更厉害。
印象中的林阿姨,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她喜欢穿旗袍,手腕上有只白玉镯子,身材纤细说话温婉。她叫过她小姑娘,轻声祝福过她身体早日康复,喜欢和陈奶奶一起采花做玫瑰饼……
那些关于她的记忆,鲜活又美丽,此刻都化为了泡影。
漆夏声音有点哑,“那……他还会来学校吗?”
“当然,四月五月大学开始招生飞行员,阿繁会来参加初试复试。唔……放心吧,我去看过他了,他还好。”
漆夏闷声:“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褚扬看着她,久久不言,最后才道:“没事,能帮到你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