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到三万的驻军因不适应严寒而被留下,日常只做些后勤的活计,许久未曾出战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北鹘兵马,徐志远咬了咬牙,道:“人再少也是兵,是兵就要站在百姓前头,通知将士们整备!”
徐志远与副将披上银甲,弓箭手各居其位,重弩架起,森森寒光直指胡人。
须卜勒扯着缰绳的左臂略显僵硬,似乎是肩伤未愈。
在他的身后是一眼望不尽的北鹘士兵,看起来足有一两万,仅前方的骑兵便有数千,呈楔形阵,皆身披玄色皮甲,如黑云压城一般威势凛凛。
徐志远不由得心头一惊,虽说北鹘全民皆兵,老幼妇孺皆可上马,但阖族上下也不过六万余人。
前阵子被赵集率兵斩杀了五千,又有三万在漠羌山缠斗,现下竟还能派出如此规模的大军,怕是除了老弱病残全员出动,报着背水一战的决心而来。
须卜勒收缰立马,将大军停在弓弩射程之外,开口叫战:“伤我的小子何在?出来与我一战!”
两军交战,向来由主将先行交锋。
赵集如今带兵在漠羌山交战,城内能应战的主将只有徐志远一人。
徐志远驻守靖远关十几年,他们对双方的战力可谓是心知肚明。
北鹘全民皆兵,骑兵可以一当十,可汗之子更是个个骁勇,即便如今伤了肩膀,徐志远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战胜他。
而如今城中的状况,一旦他有个什么闪失,没有主将坐镇,两万多南地来的弱兵病卒未必能守得下这座城。
徐志远深吸一口气,将腰间将令塞给军师林不讳。
“先生,若……”
“如你所愿,老子来会会你!”
副将林无咎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高声朝城下叫过阵,回身对徐志远与林不讳说:“将军,哥,城中离不得你们,让我去与他过上几招。”
林不讳将令牌塞回徐志远手中,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不可冒进,一切小心。”
说罢,林无咎取了武器,带兵出城迎战。
兵卒列阵在后,林无咎手持一柄红缨银枪打马上前,双方半句废话也无,瞬间便打了起来。
林无咎仅二十出头的年纪,武艺着实不凡,与须卜勒打得有来有往,一人一骑身形灵巧,专攻对方未愈的左肩,一时竟有了压制之势。
须卜勒被打出了火气,眼中凶光乍现,长刀斜劈,攻向林无咎的颈侧,他忙横起长枪格挡。
不料须卜勒竟虚晃一招,一直未曾大动的左手从马鞍侧面抽出一柄短刀,狠狠削向他的右臂。
刀刃角度刁钻的插入手腕关节,力道之大瞬间挑开手筋,剜去一大块肉。
林无咎强忍剧痛,不退反进,迅速将银枪换到左手,突刺插入须卜勒的右眼中,手腕微转用了个巧劲,而后迅速撤身拉开距离,利用后撤的力量生生剜下了那一目。
一颗骇人的苍灰色眼瞳被银枪戳在枪尖上高举着,流下鲜红的血液。
“须卜勒!”
北鹘副将大喊一声,冲上前来。
须卜勒随意摆摆手,扯下一块里衣简单包裹住伤口,恶狠狠道:“我会亲自讨回来。”
林无咎右手已废,徐志远急忙披挂上马去替他。
林无咎长枪上挑着血淋淋的一目在阵前打马晃了一圈,鼓舞了士气后,才暂退下去治疗。
大召士兵一时间喊杀震天,在徐志远的带领下与北鹘展开了正面交锋。
北鹘骑兵悍勇无匹,大召骑兵不敌,竟干脆不躲不闪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那些面色青白虚弱的步兵咬着牙三两一组对战一骑,声声战鼓被震耳的喊杀声淹没。
这是农耕文明下的汉人对战魁梧勇猛的草原民族历来常用的打法,从先秦到大召皆是这样。
只有比凶恶者更加凶恶,比悍勇者更加悍不畏死,唯有如此才能为身后的百姓、为乡里的亲人赢来一线生机。
徐志远横槊对战北鹘双刀副将,勉力支撑,双方都带了不少伤。
北鹘副将出招刁钻,带着刻骨的仇恨专攻眼眸,徐志远躲闪间侧目看到将士的伤亡竟数倍于北鹘,心中不禁一片悲怆,奋力抡起马槊当胸砸了北鹘副将一击。
副将躲闪不及,被重槊砸的口吐鲜血,巨力裹挟之下险些落马。
他腰身灵活的一扭,双腿夹紧马腹,身形一转又回到了马上,当下却也无力再战,捂着胸口迅速打马后撤,大喊:“撤退!”
这些草原之子自小在马上长大,很多人还不会走就先会骑马,有着中原人难以比拟的马上作战优势,撤退速度极快。
徐志远看到丢下一地的尸体,汉人远多于北鹘,心中毫无战胜的喜悦,满目悲凉,吩咐:“不必追,迅速整理战场,回城守备!”
这一战虽拿下了北鹘几千骑兵,却损失了两至三倍的兵士,连惨胜都说不上,只是暂得喘息之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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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行修整!今日必拿下此城。”
另一边,北鹘大军并未走远,他们习惯了游牧生活,马背上常年带着便携的奶酪肉干等食物,依靠着马匹幕天席地露宿野外也不算什么。
北鹘这次伤亡不小,最主要的骑兵又损失了几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