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猝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元栀吓了一跳,下意识站起身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见到来人,她的脸僵了僵。
“栀栀。”
凤玄歌一步步向元栀走去。
就在二人仅有咫尺的距离之时,元栀又如梦初醒般向后退了一步。
她的视线落在凤玄歌不住流血的伤口,垂眉哑声道:“凤大人,等您修养后之后,再来商量退婚的事情。”
“退婚?”凤玄歌提高了声音,眼里似有不可置信,艰涩出声:“栀栀,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元栀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静静地听他解释。
“这一次来伏龙山本就猜测晋王会有所行动,所以才不允你跟来。至于那妖月,只是我一时间着了道,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凤玄歌似乎证明一般伸出自己不断颤抖的左手:“妖月用了迷香,那迷香是大梁不曾有的,即便是我,都没想到药性如此猛烈,那时候……我全身无力,才会……”
“那笼络我元家呢?”元栀猛地抬头:“最开始你接近我,是因为我在千书阁拿了什么不该拿的吗?”
凤玄歌一时语塞,随后否认:“我并没有——”
“今日不仅是你的林城军吧。”元栀抬眸,望向龙涧寺的方向:“我父亲是不是受伤了?”
“……是。”
“但是晋王意图谋反,元将军是为护住,并不是我——”
“罢了。”
望着面前这个急于自证清白的人,元栀的心里涌现一股迷茫。
她相信他和妖月之间是清白的,元栀介怀的,是妖月说的那些话。
凤玄歌是真心爱她所以才请旨赐婚的么?
还是为了元家的权势?为了连元栀都不知道的图?
这些疑惑原本就蕴藏在元栀内心的最深处,夜半三更想起这些事时,元栀还会陷入短暂的迷茫。但随着与凤玄歌的相处,她便会下意识地把这些疑惑压下。
说不清的结,迟早会出现。
凤玄歌没有说话,元栀的笑带着一丝凉薄凄美,凤玄歌蓦然慌了。
他上前牵住元栀的手,软下了语气,几乎哀求道:“栀栀,你信我。”
第91章
该信吗?
元栀抬眸望着凤玄歌, 他鲜少露出这样惊慌无措的神情。元栀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回去的路上,凤玄歌一直在解释, 元栀却听不出滋味来, 分明是条理明晰的语句, 落入元栀的耳里却又品不出语意, 仿佛乱文一般。她心中的坎始终无法跨越, 家中已经表明态度,会与太子站在一起, 与凤玄歌一起。但元栀就是觉得心中不痛快。
若是最开始, 他便是冲着元家的势力来呢?她的耳廓还回响着妖月的话, 元栀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元家可以与凤玄歌一起,元栀也可以为凤玄歌不余遗力。但是,她的底线在这里, 即便现在凤玄歌深爱她, 可这份爱,决不能在最开始便是假的。
她的思绪如一团乱麻。
龙涧寺内尸体遍布,断枪长戟斜斜地插在四处,青砖地被暗红的血水浸透, 空气中散着浓浓的血腥味。
元栀微微蹙眉,忍住想要作呕的不适感, 提着裙踮起脚跨越一处处脏污,凤玄歌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搀扶, 却被元栀不着痕迹地避了过去。停在空中的手略微一僵, 旋即缓缓落下。
银月见到二人, 当即上前耳语了几句,凤玄歌眉头微蹙, 薄唇轻抿,哑声道:“栀栀,太子那还有要事,我先让银月送你回房。”
元栀点头。
一路上,元栀少见的沉默,银月似乎发现适才她与凤玄歌之间,微妙的、尴尬的气氛,纵然是巧舌如簧的他,此时也不敢多加言语。
元栀在房内坐了一会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元公复穿着粗气推开房门,见到安然无恙的元栀,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如释重负道:“栀栀,你怎么来了?我听凤大人说你来了,可把爹吓坏了。”
“就是。”元晋舟的脸色黑沉,微怒道:“早先和你说过,这次不是来玩的,你怎么不听呢。”
“我……”元栀的视线落在元公复的身上,盔甲上是被长剑劈开的痕迹,干涸的血点凝在脸上。就连手上也遍布着细碎的刀痕。
“父亲,大哥,你们没事吧?”元栀骇了一跳,双目骤然红了一圈。她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元公复,下意识起身想在房内寻一些金疮药来。
“是敌人的血迹,没事的。”元公复摆摆手,大咧咧坐在圆凳上,抬手将冷茶一饮而尽。
冷茶入喉,他清了清嗓,道:“此次本就有所准备,这些是敌人的血,栀栀,莫要担心。”
元栀犹疑片刻,还是将疑惑道出:“到底怎么回事?”
元公复与元晋舟对视一眼,元晋舟叹道:“告诉你也无妨。”
“国师与晋王勾结,此次名为祭祀,实乃晋王谋权篡位。”
“伏龙山离长安有些距离,周遭也没有什么邻近的城池队伍,晋王是想在今夜,杀光所有人,待天亮之后,再以‘清君侧’为名,登上大宝。”
“嘶——”元栀倒吸一口冷气,元晋舟虽寥寥几语,但她还是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今夜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