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以清还是有些慌张的,上楼的这几步路,她便觉得口中发干,就连双腿也有些发软。只说紧张也不对,或许也是期待。太期待了。
短短的几层楼梯,一步步踩在上面,发出‘咚咚’的声音,一下下和她的心跳相映。卢以清抿着嘴,手一路扶着扶手,最后一节楼梯过去。
卢以清收回了手,双手放在前面。身子笔直。一眼,便瞧见了还在往外看着的夫人。
只见将军夫人独自坐在那里,身旁没有任何婢子。夫人是背对着卢以清的,以至于卢以清没有直接确定这人究竟是谁。但这个背影的熟悉感让卢以清知道,她没有来错。
对方似乎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慢慢回过头来。
卢以清看到对方的瞬间震惊的直接张开了嘴,她鼻尖发酸,湿润的眼眶有些模糊,快要看不清面前的人。
面前的人起身朝她走来,款款的步子,一如多年前一样。只是对面的人老了,她也不是当初那个会往人怀里跑去的小孩子了。
夫人没有说话,隔着面纱,卢以清总觉得她也红了眼。
夫人伸手搭上她的小臂,这只手并没有用力,却让卢以清觉得是这样有力。她跟着夫人的方向往前走,两人进了一间雅间。
两人没有一句话,唯一的声音就是雅间的门被慢慢关上。
卢以清垂下头,双手摘下掩面的面纱,抬眼之间红着眼的将军夫人。面前的人当真是老了不少,夫人颤抖着手想要扶上卢以清的面,卢以清双手碰上那褶皱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
“阿竹。”夫人开口的一瞬间再也绷不住了,她从看见阿竹来时的第一眼就在强忍着。
阿竹从外面上来用的时间并不长,但对她来说却无比漫长。她悄悄跟了阿竹几个月,今日终于是同人说上话了。
“陈夫人。”卢以清用发颤的声音唤了出来。
意外中又有些意料之中,阿竹从不唤她王夫人,而是唤她自己的姓氏。
陈夫人一把将人抱住,怀中人的身子骨让她心中一颤,“阿竹怎的如此瘦小?”
“并不,只是穿的单薄了些。”卢以清赶忙解释道。
陈夫人不知如何道出心境,又想着,不能让人一直站着,便道:“阿竹坐下说话。”话说完她便将人放开。
卢以清点了点头,一阵开心过后,也是逐渐恢复了平静。
“阿竹在长安还是危险的。”陈夫人道。
此言一出卢以清才反应过来,应该问问陈夫人是如何知道自己在长安的。但尚未等她问出口,又听陈夫人道:“阿竹如今……如今能在世上也是一件幸事,当年……哎!阿竹是如何到了今日的?听闻你一直在林间,过得可还好?”
虽说陈夫人嘴上这样问,但心中早就觉得在永州是过不了什么好日子的。
卢以清道:“当年是柳安救下了我。”
陈夫人显然一怔,卢以清想,她不会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丞相夫人吧?紧接着又听陈夫人道:“我曾想过,但又实在想不到卢相同柳安有什么交集,他又为何要帮忙。”
这句话提醒了卢以清,柳安在府上时,父亲和王凌将军的走动并不多。
她没有和陈夫人直接说清楚,而是说:“阿竹这条命是柳安救的,或许当年的事王将军会觉得和柳安脱不了干系,但阿竹可以告诉夫人,当年是父亲让柳安去的。”
陈夫人明白了,她之前所想并不错,柳安的确是卢相的人。不过另一个疑惑也爬上了心头,既然如此,那卢相又为何没有反击?
“夫人是如何知道我的存在的。”卢以清并没有拖沓,叙旧固然重要,但她的安危更重要,若今日知道她存在的不是将军夫人而是旁的人,那她可不是今日的样子了。
陈夫人平静呼出一口气,瞧着卢以清淡淡一笑,但难掩眉间的褶皱。
听完夫人娓娓道来的过程,卢以清心头何止是紧绷着,那是已经有些恐慌了。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被人盯了这么久,看来日后还是藏在府上更安全些。
两人说完这话后,敲门声响起,夫人开口道:“是谁?”
“夫人,是我。”秦瑶笑着的声音传来,“夫人可需要添茶?”
“不用。”将军夫人回的很快。
秦瑶没有了声音,想来是不知道说什么。
被秦瑶这一打搅二人也知道不能久留,两人很有默契收起了想要叙旧的心思。
“今日见阿竹,并未只为了叙旧。”陈夫人道。
卢以清自然知道那日的皮影戏不是白看的,她道:“我知道夫人是什么意思,只是……”说着她稍垂下眼,思量片刻,又道:“丞相并不希望我掺和这件事。”
卢以清的回答是在陈夫人意料之中的,“我知道丞相可能不想让阿竹卷入这件事,但阿竹自己的意思呢?”
卢以清又是低下了头,说实在的,她并不清楚自己的心意。或者说,她不清楚太子的心意,她的意思其实就是想要依着太子的意思。
“我想见太子。”卢以清道。
这让将军夫人有些犯难,她的眉头又深陷了些许,她在后宫并没有什么熟人。良久,才开口道:“宫墙深,要见面的话,你进去或者他出来。不过,这两件事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