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她停在了原地。周围人群熙攘, 与她而言不过是擦肩而过。
她不敢回头,不知道如何同郑淮之解释,若被郑淮之认准了自己还活着, 危险岂不是又会多了几分?
“阿竹?”郑淮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即便是两个字她还是能确认这人就是郑淮之。
卢以清慢慢回过头去,隔着面纱, 她还是看见了面前人一副不大信的样子。
郑淮之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在颤抖, 或者说他整个人都在发颤。卢以清知道这种震惊感, 就和方才夫人的感觉一样。
或者又不一样,难道郑淮之真的会因为小孩子的一句玩笑话等到现在吗?想着想着,卢以清心头有些复杂的情绪生出。
“郑公子?”周禾故作平静的声音响起, “公子无缘无故为何要拦住我家夫人的去路?”
“你家夫人?”郑淮之疑惑问出,但手却未松开。
卢以清抚开他的手, 收回自己的胳膊,转身对着周禾道:“我们走吧。”
“阿竹!”郑淮之的声音很大, 卢以清的脚还是顿住了。他几步跑到卢以清面前,“我不会打搅夫人的,只是……只是有些话想同夫人说。”
郑淮之在看到周禾过来的一瞬间,心中大概就有些底。只是,他脑子很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阿竹。
只听面纱中的人轻轻一笑,“我与公子从不相识,公子是有什么话想同我讲?公子应该知道我家丞相不是个好招惹的。”
“无妨。”郑淮之忽然道:“夫人若是真不认识我,也不会在听到我故人名字的时候停下。夫人,我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困的我近几年来都不得安眠。夫人心善,能否为我解答一二?”
“我说了,我不认识公子,又何来为公子解答梦境一说?”卢以清回。
郑淮之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又道:“阿竹可听过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稍稍往前两步,周禾的手伸了过来想要拦开二人的距离,却被郑淮之攥住了他的胳膊,“我知道阿竹在顾虑什么,你放心,没人能认出你是谁。”
看似是个安心的话,实则让卢以清更加慌张,方才将军夫人不也是这样说的?可才刚出来,只不过一个身影就被认了出来。
卢以清往后两步,同他拉开距离,语气并不好,“我已经说了我不认识公子,若公子执意纠缠,别怪我喊人了。”
可是她不知道,她的声音都没有同年幼时变很多。
“夫人喊就是了,郑淮之本就是众人眼中的病人。”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不,是以为已经去世的人如今就活生生站在眼前,可对方连信任都不信任自己。
“郑公子。”清冷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卢以清发现周围的人都躲着走了。
等那人错过郑淮之的身影又往前了些,卢以清才看清了来人,她小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柳安。
郑淮之的目光随着卢以清移动,最终也落在的柳安身上,他嘴角颤抖着自嘲般笑了,身子转过去对着柳安拱手一拜,“见过丞相。”
柳安蹙眉,“不知郑公子为何要拦着我夫人?”
郑淮之颤抖着长舒一口气,“下臣认错人了,还请丞相恕罪。”
“认错人了?”柳安嗤笑一声,“你一句认错人了便让我夫人受惊,这是一句道歉便能原谅的?”
郑淮之知道柳安惹不得,但他喉间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莽撞了,应该道歉。无论面纱下的人是不是阿竹他都应该道歉。
遥遥梦中人,终于不是那样不可触及了。而他,再也触及不到了。
许久后,他慢慢抬起头,双目落在柳安身侧的女子身上,“下臣无言,还请夫人见谅。”随后,他又是深深一躬。
眼见着郑淮之躬下身子的卢以清身子不自觉往前了些,柳安抱着自己的手同时也紧了些。她抬头看了眼柳安并不好的神色,她知道柳安想让自己说些绝情又疏远的话。但她也知道郑淮之不会信这些话。她太了解郑淮之了,甚至比了解柳安还要多。
一个从没有遭受过任何坎坷的人,一个从小就厌恶权臣仗势欺人的人,如今他又是如何看着自己和柳安的?
还有肖洛带来的那些传言又有几分真假?他真的是因为自己到了现在都没有娶妻生子吗?
柳安并没有给她很多思考和犹豫的时间,卢以清道:“公子日后在街上还是要注意些,莫要给郑尚书惹了麻烦。”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想让郑淮之日后能谨慎些。
“夫人不是说,不认识我?”郑淮之问。
卢以清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伸手轻扯了扯柳安的衣裳。
“郑公子?”柳安抬眼看向郑淮之,提醒他不要再接着给自己惹麻烦。
郑淮之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的目光像是黏在了卢以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