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丞相对夫人极好?”角落的那个老者问了一嘴。
卢以清心里清楚,他不是在关心自己过得好不好,而是考量着自己在柳安心中的分量,最终能不能蹙成这件事。
她淡淡一笑,“极好,但,夫妇不同心。”
有些改说清楚的,她已经说过了,显然,这些人还要再听自己说一遍才愿意相信。
卢以清正准备出去时,老者们又祝福她要小心些。
还有人道:“阿竹勿慌,若是真有人想要害你,这一次就算是拼了老命,我等也会护着你。”
一脚已经出去的卢以清转过身来,拱手一拜。再抬眼,面前的人都是能唤她‘阿竹’的长辈。
而她清楚,这一切都是父亲用一生换来的。
从将军府出去后,一路上卢以清都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到了长安街上,她想下去走走,一直没有说话的念念有些犹豫,今日周禾也不再,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可夫人这不是在同她商量,而是就是要下去。
熙攘的人群中,极少有人能注意到卢以清。日子渐热了起来,戴面纱的小娘子不在少数。于此,卢以清便也算不得显眼了。
她心中很乱,从前听的政事都是父亲口中的政事,总让她生出一种万千事件都好解决的感觉,直到今日她才明白,拥有那种感觉不是她觉得事简单,而是父亲觉得简单。
卢以清正沉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一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回头见来人,愣在了那里。
……
丞相府的大门是被一脚踹开的,可里面的人却丝毫没有动的。
敢这样做的,除了他们丞相还能有旁人?
周禾收起笑意,这时候应当去为丞相宽心了!
“夫人呢?”见周禾自己跑了过来,柳安收起了笑容。
周禾一瞧这黑脸,就知道事情不对,便道:“夫人还在外面,要不,属下去找找?”他就等着丞相点点头,让他有理由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用了。”丞相一句话,周禾心如死灰。
“丞相今日是遇上了什么事?”周禾试着问。
柳安叹了声气,告诉王津没用,但周禾还是能听懂的,“乱糟糟的苍蝇叫个不停。”
此言一出,周禾便知道丞相指的是谁。
他道:“丞相何不换个路子想想?”
“换什么路子?”柳安转过头。
“这种苍蝇若是去打,片刻是打不完的。若是真的一举铲除,恐怕以大雍现在的兵力是不够的。”周禾抬了抬眼,“可邦交之策自古便有,丞相何不试试?”
“邦交之策。”柳安重复了一遍周禾的话,而后沉思片刻。
“属下知道,自从大雍立朝从未有过邦交之策,但前朝还是有过一段时间的。虽说前朝的邦交,以公主的和亲为主,赠予物品以示安抚,但休战的那些年间换来了一些百姓和士兵喘息的时间。大雍若是打不动了,何不缓上一缓?”周禾道。
周禾清楚,这个想法不会被任何一个大臣提起。不是因为他们想不到,而是他们太清楚当朝报陛下的心思了,不敢言。
“陛下他……”柳安欲言又止,不止是陛下,就连他自己竟然也从未想到这一点。柳安生在疆域之地,自幼被父亲教导的便是要用命守着大雍的江山社稷,大雍乃是大朝,决不能向这些苍蝇低头!
可今时的柳安早已不同当时,为了大雍的百姓,有些时候变动一下未尝不可。
周禾拱手道:“陛下不想无颜面见大雍的先皇们,但陛下若是执意如此,日后的大雍真能长久吗?”
这句话无疑是在挑战皇权,这话旁人说给陛下是没命,但若是换了丞相或是言官,就不一样了。
“郑干瑜,会为了社稷考虑的。”周禾的身子又往下了些。
“哈哈哈哈。”柳安大笑,“周禾啊周禾,你没有为官,是大雍的损失。”
“丞相谬赞,属下不过是有些歪门邪道。”
他口口声声的歪门邪道,是一个个在朝许久的人,被固化了的臣子们所想不到的。但却都是他们年少时,圣贤书上一句句列出来的。
柳安心中的一个结忽然被解开了一样,格外舒坦,“好,明日我就去找郑干瑜!”
周禾见丞相如此高兴,自己也舒了一口长气。
“走,我们去接夫人。”柳安笑着起身。
“得嘞!”周禾也挺直了身子。
这番举动让柳安有些意外,“从前倒不见你这样高。”
周禾笑着挠头,“夫人说,要直起身子做人。”
“夫人说的?”
“嗯,在属下跟着夫人的第一日。”周禾道。那日,夫人坐在那里告诉他要挺直身子做人,还给了他一碗汤,说体寒的人还是要多注意些。不过后来的这些他都没告诉丞相。
柳安不意外,他勾着嘴角,“我以前不喜欢读书,卢相日□□着我看书。有时候我会躲在一个墙角,似乎这样就没人找得到我了。可有天夜里,我看见一个小身影提着灯走了过来,刚准备跑开,就听那人说,小猫别跑。”说到这里,柳安笑了出来,“她早就知道是我了,却不敢喊安哥哥,怕被旁人知道了我躲在这里。她另外一只手还抓着一块糕点,一个两岁多,刚学会说话和走路一年之久的孩子怎么就能有这么多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