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的一位故人来了长安,臣不知殿下是否想去见见?”郑淮之问。
“呵。”赵臻觉得对方是在说笑,“我自幼便在宫中长大,从未出过宫门一步。即便是你有什么重要的故人,于我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不,此人只要殿下听了,便会想见。”郑淮之语气很是坚定。
赵臻挑眉,看来郑淮之不仅是傻,还有一种旁人猜不透的自信。
“说说是什么人。”赵臻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刚刚好的温度。
“政事堂丞相柳安的夫人。”郑淮之道。
赵臻果真顿住了端着茶杯的时候,与他而言这位夫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是郑淮之真的能同这位夫人搭上干系,岂不是就能搭上柳相!
“可是……对方并不认识我。”赵臻道。
郑淮之摇了摇头,“太子殿下应该不知道,此人还有一重身份。”
“快说。”
“柳相的夫人是殿下您的亲姨母。”
闻言,赵臻浑身发麻,杯盏被他缓缓放下,赵臻眼神飘忽,不知这话有几分真假。
“你什么意思?”赵臻并没有直接相信。他的姨母?难道是太傅口中那个同母亲很像的人?可是……可是当年卢氏一族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赵臻越想,身上一阵阵酥麻感。
等他抬起头,只见郑淮之目光坚定道:“太子猜的没错,正是卢相的幼女。那一年,她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有些呆滞的赵臻鼻尖发酸,他还有机会见到一个和母亲相似的人吗?
脑海中不断回现出当初太傅的话,‘卢相的幼女倒是和先皇后有八分像。’
“何日出宫?”赵臻问。
“上元节。”
……
明月当空,这个年又到了尾声的时候。
上元灯节,在宵禁解除的这一天里,长安街上最为热闹。不少未出阁的小娘子在街上会见情郎,满街灯火,似乎能照出每个人的样子。但又照不出任何人的样子。
这一日一早柳安便将自己关在了卢相的书房中。
卢以清在外走了两圈,见天色渐晚,决定出门。
“夫人,不能出去。”周禾道。
卢以清点了点头,随后在周禾的目光中回到了房中。
丞相府上很是安静,而外面的喧闹声热闹在卢以清的心中。这一出好戏牵扯的人太多了,卢以清心中好奇众人现在都在做什么?
左相是不是找了一个尚好的位置准备瞧着乱象?郑淮之是不是已经将太子带出了宫?今日的宫门会很难出来吗?陛下呢?会不会在太子出来的这一日想要见太子一面?
太子呢?在听到要见自己之后,太子会期待吗?
还有……柳安呢?他究竟是要做什么?
想着想着,卢以清打开了门,周禾不在,而王津也从书房的方向走了过来。
“夫人,丞相让属下陪着您。”王津道。
卢以清深呼一口气,“唤上秀芝,我们一起。”
……
房中的柳安寻了一本旧册子,上面是卢相记下的一件件事。
天和三年,户部生变……
字迹从柳安眼中过去,上面又不只是一件件小事,更是卢相曾经救过的每一个人。
他难掩心中慌乱,又知道自己不能出去。
戏作假了,没人会信的。
柳安坐在卢相的椅子上,右手微微搭着,左手将腰间的璋玉握在手心。这玉从他出生起便陪在身旁,柳安不知这玉的来历,只知道这是长辈对一个孩子一生的祝愿。这位长辈如今又在哪里?还在世吗?
外面的烟火声在柳安心口绽放,他起身推开门,遥望着天际。若是父亲和卢相都在,会斥责这一场赌注吗?
就连阿竹都不知道这一件事究竟是为了什么……
……
熙攘的人群中很难发现卢以清三人的身影,她见一个又一个笑着的小娘子,心想,要什么时候才能和柳安一同走在街上看上元灯节?
“夫人,此处危险。”秀芝忍不住小声道。
卢以清示意她看向王津。
虽一句话没说,秀芝还是很快就明白,这件事丞相是知道的。
秀芝没忍住,叹了声气。
“夫人还是要注意些。”秀芝道。
卢以清点了点头,她不经意扫过四周,没有在一处停留,不过就在方才她瞧见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她此生都不会认错。那可是一生的仇敌——崔远。
只是卢以清不清楚这件事能否扳倒崔远。
正想着,迎面走来了郑淮之。
“来啦。”郑淮之迎上来道。到了眼前郑淮之才瞧见,阿竹连面纱都没戴。
“为何没有面纱?”郑淮之问。
卢以清淡淡一笑,“今日人多,不会被发觉。”
郑淮之本想说上两句,但见王津的神色也不敢靠近,只说:“快过去吧。”
……
马车从宫中使出,守宫门的人瞧了一眼,还是拦了下来。
里面出来一只手递过去一块牌子。
“放行。”
马车没有丝毫犹豫,像是从宫门冲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