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远正欲过去,转头间便瞧见了柳安手中的东西,心头一紧。
从侧面看去, 柳安与皇上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副不认输的样子。可……总有人要输的。崔远实在没想到柳安究竟是哪里的本事能调动京城的兵马, 更惊叹于他敢带着兵权逼宫。
崔远心口处不停的跳,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想必日后柳安只会更嚣张。更何况, 脸皮都撕破了,日后还能有什么好相处的?
想到此处,崔远终是迈出了那一步。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款步走到柳安身侧, 拱手一拜, “陛下,臣观之,丞相夫人不仅像淑贵妃, 更像先皇后。”
分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但在被崔远点出来时, 还是令人浑身发颤。
“哈哈哈哈。”未等压死人的冷气传遍大殿,上面的人便笑了。
皇上勾着嘴角, “爱卿以为,朕是瞧不出来?”
登时,崔远一句话也不敢说。
柳安紧握着卢以清的手,但此时二人好似那待宰的羔羊,什么都改变不了。
“陛下,这天下像的人多了去了。”柳安道。
“爱卿说的有理,这天下像的人多了去了。”皇上戏谑笑着,从前竟不知柳安还有此等胆量。
皇上站了起来,孙恩德见状连忙小跑过去,想要扶上陛下的小臂。只见皇上挥了挥手,未准许任何一人向前。
他一步步下去,卢以清的心越发紧张起来。
可就在皇上的步子落在她面前时,卢以清忽然抬起了头,她有什么好避躲的,应该是陛下无颜见自己才对!
对上那坚韧眼眸的一瞬间,皇上似乎知道程裳同卢琳最大的差别是什么了,是那股劲儿。如今他终于又看见了。
“丞相夫人,名讳是何?”皇上淡淡开口,心中苦笑,当初他分明知道却还是故意问卢琳的名字。卢琳这两个字真好听啊,干净又清脆,一听就是个美人儿的名字。
“卢以清。”同样好听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皇上回过神来。
“卢以清。”他重复了一遍卢以清的名字,“哦,姓卢啊。”
虽说丞相卢征一家成了朝堂上不可再提起的人,但范阳卢氏在大雍的位置却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所以卢姓并不是什么忌讳,倒是今日的人姓卢倒是有些意思。
“哪里人?”皇上大手一挥,背过身去,慢慢往前走着。
“永州人士。”
皇上没有回头,接着问:“家中父母兄弟几人?”
“没有。”
卢以清说完的一瞬间,皇上停下了脚步,她不知道皇上此刻在想什么,只是咬着又说:“家中父母兄弟都不在了,只有我自己了。”
丞相夫人不知礼数,在陛下面前怎可如此自称。整个殿上唯有王泽注意到了这一点。
皇上的头微微向后转了转,最后直接从右侧转过了身子,与其说是转过来的倒不如说是直接掰过来的。
他扯着嘴角笑了笑。
柳安心中一凉,这笑像极了陛下要杀人前的模样。
不过陛下是个聪明人,鱼死网破这种局,他是知道分寸的。一直到现在柳安也不觉得自己有多过分,更不知道在其他臣子的眼中如今柳安的挑衅就是该死的。
“卢以清,你可知道范阳卢氏?”皇上问了一嘴。
“自然。”卢以清抬头那般倔强的样子,看在旁人眼中是自寻死路,但却总让陛下想起自己逝去的贤妻。
皇上道:“那你可知道先皇后便是范阳卢氏的人?”
卢以清一身骨头犟的要死,恨不得冲到陛下面前一样,“知道。我还知道先皇后是如何薨逝的。”
一句话,让所有人在心中给丞相夫人下了定论。就连柳安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夫人,这话不是在挑衅了,是在陛下最忌讳的地方来过跳。
一众人吸着冷气低下头,不用看也知道陛下现在的脸一定黑到了极致。
“陛下。”柳安忽然开口。
皇上摆了摆手,示意他闭上嘴。
“卢以清是吧,丞相夫人倒是有些胆识。那你可知道柳卿为了你可是手握兵权来的。”皇上勾着嘴角,余光扫过下面哪些惊诧的臣子,“柳卿可是什么错事都没做过,什么事也都没求过。果真是美色误人,如此忠臣都能深陷其中。”
卢以清昂着头,“是吗?那陛下呢?陛下可曾被美色误过?”
“大胆妇人!”崔远怒气冲冲指向卢以清,三两步从人群中出来,“面对天子怎能如此不知礼数,不懂分寸!”
“崔相?”卢以清回过头看崔远,“您倒是知礼数懂分寸的,从不逾矩、从不以下犯上,大不了自己做上面那个就好了。”
“你,陛下明鉴,此毒妇纯属胡言!”崔远拱手。
这些话从卢以清口中说出确实别有一番味道,皇上招了招手,“左相快回去吧,何至于生这样大的气。”
“陛下!”崔远还是不愿走。
皇上摆了摆手,“朕欣赏这样的女子,柳相,朕要留下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