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嘴角勾着笑,“好在阿竹有你们宠着。”
柳安道:“那夫人先忙着,我先去瞧瞧阿竹,再去看丞相。”
“好。”
“诶,等等。”柳安刚走两步,丞相夫人又唤住了他。
“夫人请讲。”
夫人有些愁眉,“崔远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柳安道:“自从上次他设的局被礼部的人搅合了,倒也是安分了些。”
“那就好。”
柳安不解,“夫人,为何不直接动手,反而要养着崔远这个祸患?”
夫人长叹一声,“你还小,等你入了官便知道了,一个丞相不是随意就能铲除的,若是崔远忽然下来,整个朝中都要跟着变动,就凭他多年的局,整个大雍的百姓或许都要跟着遭殃。”
“那丞相呢?若是崔远动手,丞相出了什么事,不是一样?”
“不一样。柳安,丞相是个固执的人,他绝不会做任何不利于大雍百姓的事。”夫人道。
柳安懂了,但又不懂。换在自己身上,绝不会像丞相这般仁慈。有时候,他觉得丞相仁慈的过了头,像个圣人一般,何必呢?
这些事不是他该操心的。
“我去找阿竹。”柳安道。
“快去吧。”
柳安没有问夫人阿竹在何处,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走。即便是问了,夫人恐怕也不知道。
到底是一直陪着长大的孩子,柳安没有任何偏差就找了阿竹,此时她正坐在凳子上休息,想来是玩累了。
“阿竹。”他轻唤一声,小孩子马上回过了头。
“安哥哥!”
小阿竹朝着柳安跑过来,柳安慢慢走过去,心想,孩子果真是不知道累的。
“安哥哥回来了,方才我还同他们讲你很快就回来了,可他们就会笑。”小阿竹道。
“你怎么知道我快回来了?”柳安问。
阿竹道:“因为姐姐要成婚了,安哥哥知道了吗?”
柳安点了点头。
“安哥哥会抢亲吗?”阿竹问。
柳安懵了,忙道:“这可是不能说的,阿竹知道阿琳姐姐要嫁给谁吗?”
“谁?”阿竹抬头问。
“大雍的天子。”柳安道。
“就是那个最厉害的人吗?”阿竹问。
柳安点了点头,“这可是没人敢抢亲的,会被杀头。”
阿竹歪着头,“那为什么姐姐不开心的样子。”
柳安沉默了,阿竹这个年纪怎么会懂人们的身不由己。
“等阿竹长大了就知道了。”柳安道。
阿竹忽然贴近柳安,在他耳旁轻声道:“安哥哥,阿竹听姐姐说,她想嫁给你。”
“这可不能乱说。”柳安不能捂了阿竹的嘴,但这话说出来整个丞相府陪葬都不足为过。
“阿竹没有胡说。”
“但不能说。”柳安轻抚着阿竹的后背,“阿竹乖,阿琳姐姐只是觉得太突然了,这段时间不要去打扰姐姐好不好?也不要说关于这件事的任何话。”
阿竹垂下头,“安哥哥是觉得阿竹说错话了?”
“不是,是阿竹还小,还不知道这件事究竟多重要。”柳安解释道。
阿竹点了点头,“那我听安哥哥的。”
柳安牵着她的手,“不是想要爬树,哥哥陪你。”
“好诶!”阿竹笑着简直能跳起来。
两人往前走的时候,阿竹又停下了步子,“安哥哥,姐姐说我以后就不能经常见到她了,真的吗?”
“能见到的,只是比较少了。”柳安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何种心态说下的这话,又好奇若是多年不见,阿竹长大了能记得阿琳的样子吗?
……
那一日,是整个长安城,整个大雍最热闹的一天。
柳安没有资格出席这场婚礼。
但整个长安城的红妆,让所有的臣民都见证了陛下迎娶皇后。
听闻,皇宫的每一处宫殿都是喜庆的,每一个朝贺的臣子也都系着红。就连一直连绵战事的外域,甚至都表示了庆贺。
崔远喝的伶仃大醉,柳安便回了丞相府。
他本想问丞相,为何臣子敢喝成这样,就不怕在陛下面前口出狂言吗?
柳安到了丞相府才得知,丞相也醉了。
他本想离开,夫人却走了过来,双眼发红,显然是哭过的样子。
“进来吧,瞧瞧丞相那副样子。”夫人道。
柳安身子顿住,不敢往前,“夫人,我还是,回去吧。”
夫人叹了声气,“他恐怕是觉得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
一瞬间柳安的心口也有些难受,他以前只觉得卢琳有些可怜,要被锁在那深宫一辈子,可真的到了眼前,却又不止是可怜。
“夫人,阿……皇后聪慧,定能在宫中生活的很好。”柳安只能如此安慰。
夫人苦笑,“但愿如此。”
那日的最后柳安也没有进去,他不觉得丞相喝醉是一件可笑的事了,或许是他们都有极重的心思,也都太难受了。
卢相的痛在于自己的女儿在大好的年华要被困在深宫,崔远呢?柳安想,他应该是害怕卢相的地位越来越稳,自己没有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