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虽远, 但哪里的兵马如今是真的闲。
当日,崔远便觉得这是连上天都看不下去柳安的猖狂了。
“丞相。”闻声,崔远往外瞧了一眼, 是夫人。登时, 他便面带怒色。
这妇人什么都帮不了自己, 只要一来,便是带着麻烦事的。就连教养个孩子都教不好,如今逆子一闭眼, 却从未想过留下的烂摊子要如何收拾!
“你来做什么?”他没好气道。
“夫君,凌儿的亲事……退了吧。”夫人小声道。
“退了?如何退了?”崔远冷笑两声, “你是想要我崔远沦为长安城的笑话?女儿都如此大的年岁了,至今都未出阁!都是你教养的好女儿, 到了这步田地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夫人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崔远自然知道她不如当年那般硬气了,当年娘家便是她的底气,如今好了他的老岳丈因为冤了人,闹到了皇上御史台的那地方,陛下连着自己的俸禄都跟着罚了。老岳丈当年确实帮过自己,可如今他那些个儿子不也是因为自己才得以任职?
“夫君,这是若是出了岔子,属实不妥!”夫人蹙着眉,一副胆小的样子。
崔远反手一巴掌将夫人拍在了地上,“你这短见妇人!不妥、不妥!什么事都不敢做,倒是像极了你父亲那般,当初他做那些事的时候,但凡不是畏畏缩缩的,也不会让人瞧出岔子来。”
他蹲下来,居高临下看着妻子,“我告诉你,有些事,既然决定要做了,便没有什么回头的余地。”
“夫君,毁了这亲事,称凌儿病了,让她安息吧。”
“哈哈哈哈。”崔远像是听到了天大笑话,“让她安息?你怎么不好好想想,她是如何对我们的?养了她这么多年,终于要用到了,她想都不想就了结了自己,陷我于何地?!”
“我告诉你,崔凌上不能位及皇后,下不能嫁朝臣,她便不应该活着……不过你这等鼠目寸光,自然不会往此处想。”崔远说着有些烦躁,“往后少来此处,我还有事。”
吃了瘪的夫人只能从这里出去。
她心中堵着一口闷气,刚出门转了弯,便瞧见两个似凌儿般大小的婢子迎面走来。
“站住。”她冷声问:“做什么去?”
两个婢子畏畏缩缩,“回……回夫人,丞相找奴婢们。”
夫人剜了她们二人一眼,“贱骨头!”
……
柳安接连在政事堂忙了三五日,有些事不是他不想去运作,而是民生不能停,即便是换了新的国君也是不能的。
就在他终于见那堆政务要见底的时候,陛下唤他去了御前。
柳安心有不满,但还是去了。
这一次倒让柳安有些意外,陛下整个人的状态好了不少,似乎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爱卿可是不知道,方才朕召来了所有皇子,让他们商量一件事。”皇上爽朗的笑着。
可一旁面色不对孙恩德,直观告诉柳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他笑着问:“陛下是问了皇子们什么事?”
皇上道:“朕问他们,准备如何安葬朕。”
柳安当下便愣住了,这……这且不说一个帝王在问皇子,就算是一个寻常的父亲如此问儿子们,也是有些奇怪的。
他一时间不敢问皇上,皇子们究竟都是都是如何答的。
“他们竟然毫不言。”皇上接着说。
柳安心中轻笑,别说这些个年少的不敢,即便是让郑干瑜来了他恐怕也不敢。
郑干瑜,对了,这老家伙说要上交辞呈,也不知道有没有递上来。
皇上神色有写不满,“爱卿就没什么想问的?譬如,朕的这些个儿子们,都是如何说的?”
“臣想,皇子们是不愿说起的。”柳安道。
“是啊……他们不一定是不舍得朕这个父亲,或许只是怕朕会不满,将怒气牵到他们身上。”皇上如此说着,语气渐渐淡了下去。
“可朕,还是让他们都说了一遍。”
柳安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神色暗淡的皇上,他是如何想的,让自己的儿子们说这些事。
“三皇子说了皇家陵园,说了如何让史官落笔,如何让万民发丧,如何让朕的功绩停在千秋万载。”
“七皇子说会一切从简,伤在百姓心中,但到了最后也会让所有人都记住,朕是一个为民着想的君王。”
“八皇子说,他不知道,或许同先皇那样,或许会听皇后的意见。”
“可你知道……十皇子说了什么吗?”皇上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柳安身上。
但凡是个人都听得明白,陛下对方才那些皇子说的都不满意。
“太子呢?”柳安没有顺着皇上问十皇子说了什么,他注意到十六皇子,当今的太子尚未有言论。
皇上勾了勾嘴角,“十皇子说,一切依照太子的意思。儿臣自顾悲伤,一切全听太子和皇后的一起。”
柳安有些意外的抬起头,他忽然意识到,只有十皇子说的才是对的。
“哈哈哈,爱卿如此聪明定然已经听出来了,他们都将自己代入了下一任君王的位置,全然忘了朕早就为大雍选好了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