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说的不无道理,卢以清何尝不知道长安的险恶,但那些险恶都过去太多年了。
“知道了。”柳安说完又要离开。
周禾咽了一口气正准备跟上,柳安却忽然停下,“不用跟了,休息休息。”
周禾笑了笑,“属下去劝劝夫人?”
“不用。”
“恐怕让夫人自己想清楚还需要些时间。”
“我自己会去。”柳安道。
……
卢以清没有留秀芝很久,冷静下来她能清楚柳安为何这样做。
若不是在长安,或许他也是能让自己交几个朋友的。
只是不知道那些人会去哪里。
她往里翻了个身子,听见外面的说话声。
“丞相,夫人睡下了。”
可她并没有听见对方回答的声音,许久,才听见,“服药了吗?”
“服药了,也擦过药了。”
“嗯。她怕疼吗?”
“怕。”
房中分明没有一个人,卢以清却羞耻的蒙住了头,秀芝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呀。
一蒙上被子,她就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很久后,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想到昏倒前发生的事,后来的声音太熟悉了,应该是金折枝。
到底是个有心思的女人。
可卢以清并不清楚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
如今好了,和丞相僵持着肯定不行,到底要找什么时机和他好好说说。
她朝里翻了个身,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
天边有破晓的样子,熬了一夜的柳安毫无睡意。
站在紧锁的庭院前,王津从外面走来,“丞相是要进去?”
“不进。查清楚了?”
“嗯。”他贴近柳安的耳侧,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柳安的咳嗽声。
毕竟府上妾室和人私通不是什么好事……
柳安深呼一口气,让王津退下。
他沿着一条路一直往前走,从前父亲说长安城里锁着提心吊胆的官员,皇宫里锁着没有自由女子,时至今日他才是真的明白。整个大雍都被皇权画地为牢,所有的百姓都不过是皇权可随意玩弄的存在。那些女子是,他也是。
可皇权呢?
想到三皇子和七皇子虎视眈眈的样子他就想笑。
拥有皇权的人,会失去皇权之外的一切。
这一切就像一个死循环,只要有皇权在,就不会停息。
人们想要的都太多了。
崔远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费尽心思拉下了卢征。却忘了陛下最厌烦掌权之人,陛下将其视为皇权的威胁者,始终不予提携。朝中人都觉得他柳安不喜结交官员。
陛下想看三权分立,那柳安就给他看。逆鳞扎手,终会被剔除。
想着想着,柳安忽然冷笑,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些,可能是因为他不是忠于皇权的臣子吧。
无数臣子沉浸在梦里,为大雍规划着盛世。如今的右相裴千承、御史大夫郑干瑜、户部尚书陈青野……
他晃了晃脑袋,夫人还没哄好,管这些做什么。
……
大年第一日,长安城落了冷雨。
女子们各自走散,程燕茹没有出长安,她觉得自己应该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她本是害怕的,却不想周围的人看见她都一应躲开。
这倒是让程燕茹放心了,看来大家都知道这是柳相府上的人,想来也没几个敢动的。
长安贵人不要的狗,也是常人踢不得的。
这不是玩笑话,从前确实有一位官家的公子,丢弃了一只狗。那狗走在街上被人不小心踢了一脚,刚巧那公子就在一旁,顿时不开心了。不过一条人命,怎么比得上他丢弃的狗。
程燕茹无奈笑笑,雨势越来越大,她得快些脚步。
正想着,一个身影压在面前。头上,已经没雨在落了。
她心跳迅速快了许多,难道真的有人不怕死?
“娘子身子薄弱,莫要染了风寒。”极为温柔的男声从头顶传来,她慢慢抬头,对上一双干净的眸子。
“娘子……娘子若是不嫌,先回寒舍一避?”男子试探着问。
程燕茹对他有印象,是在不久前去府上拜谒丞相的人。
……
礼部尚书的府上仍旧保持着年的热闹。
王泽饮了一口淡茶,“这下想要见丞相夫人更是难事了。”
虽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件事无疑同丞相夫人脱不了干系。
郑芮白了一眼王泽,“要不说人家能做丞相,只留夫人一人府上,这觉悟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王泽马上放下杯子,为自己辩解道:“且不说权贵,就连寻常的商贾之家也是有许多妾室在府上的。夫人莫要做善妒之人。”
“王泽。”郑芮在说出这两个字后,又叹了声气,“算了。”
“诶?夫人你要去哪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时王泽不免慌张,却不想夫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望着夫人的背影,王泽不懂她究竟在什么气,要说丞相府上没有妾室才不正常。怎么感觉像是自己做错了事一样。
一个合格的正妻,就要忍受且善待所有的妾室。女子更要去理解女子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