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眼眸,将自己的高跟鞋轻轻比在傅令絮的皮鞋旁边,让他们看起来无比登对,不觉蚊子哼一般说出了心里话,“……我不想回伦敦了。”
“展览不用做了?”
傅令絮低着眼,像是故意想看她耍小孩子脾气的神情,“书也不想读了?”
穗和微微瞪他一眼,知道他在拿话揶揄自己,又找不到什么话有效回击,闷哼一声,“你问题这么多,我都不知道回答哪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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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后,他们先回到爱丁堡。
刚过晚上八点,傅令絮准备叫车回酒店,随口问她,有什么想吃的。
穗和比他速度更快,张开手掌挡在他的眼前,“我有安排的!”
路上睡了一小会儿,离愁别绪已经散了。
这会儿穗和看起来兴致很好,反复低头确认路线,拉着傅令絮上了车。
车加速驶向目的地。
在路上,都坐在后排,车身摇晃时他们甚至能碰到彼此的肩膀,谁也没有各自靠玻璃窗分开坐的意思。当司机师傅开错岔路口时,傅令絮出声提醒。
穗和思量着,发觉他对英国比她熟悉多了。
“傅令絮。”
“……嗯?”
穗和平声问他,“你是不是在英国读过书?你好像对这里特别熟悉。”
傅令絮纠正她,“嗯,在英国读的本科,美国读的硕士。”
“也是伦敦政经?”穗和微微诧异。
“嗯。”
“那你不早说?这样算起来,我应该喊你一声学长。”
“你也没问。”傅令絮无所谓她的称呼,但想到她姐夫,故意拿话逗她,“倒也不是,我虽然跟你姐夫一起长大,但按各自导师的辈分,他得喊我一声师叔。”
言下之意,她喊一声“小叔叔”也不为过。
穗和眉心一跳,当即理解他的意图,清脆利落的喊着他的名字,“傅令絮!”看他没有反驳,连声音都更为雀跃,又喊了一声,“傅令絮!”
“喊我名字这么高兴?”
穗和也不甘示弱,偏要这样喊,“是呀。”
他顿了一下,随她去,手撑在车窗上,往外看,不搭理她了。
安静片刻。
司机师傅问穗和是不是在爱丁堡读书,穗和礼貌地回答他,不是,她来旅游。他没继续问傅令絮,反而是穗和接了句,“你会一直在英国工作吗?”
傅令絮转过头看向她,斟酌着回了句,“最近都在。”
“最近是多久……”穗和轻轻应了一声,“那就是很快还是要回国。”
没了话题和下文,像是只要人在旅途就永远逃不开分开这个死结。
说什么都像在扫兴,只有穗和勉强打起精神,甚至拍了拍傅令絮的肩膀,说着,“也挺好的,英国的食物这么难吃,还总下雨……”
两个人无话的到达了目的地。
早已经过了游客聚集的时间,天气也入夜骤冷,不止糟糕,连天气预报都不精准,说好的市区不会下雨,换成了豆大的冰雹密密匝匝落下来。
Victoria Street有一家哈利波特的周边店,但是傍晚六点关门。
绕到卡尔顿山,想打卡周杰伦《明明就》这首歌里绝美的草坪、希腊神庙和日落,却发现今夜云深雾重,违背景深规律,越近越是浓郁的伽蓝色。
穗和无奈的缩了下肩膀,傅令絮颀长的影子高出她一大截,在路灯下没有丝毫重合,夜风发出簌簌声响,有一种无法对抗的挫败感。
“都没什么人了,也没有灯火演出……”穗和叹了一口气说,“还这么冷……”
傅令絮没有出声,只是陪着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了几分钟。
偶遇一对年轻情侣请求帮忙拍照,穗和挤出微笑说好,傅令絮退到一边,冲穗和微微颔首表示不耽误他们。也趁这一点时间,去了一趟沿街的咖啡店。
玻璃窗外,穗和仍在举着相机柔声喊着,“one、two、three——”
被拍的情侣肆意舒心的笑着,在快门按下的最后几秒亲吻彼此,他们扬声道谢,穗和小跑过去,将他们的单反相机递回。
等她一回头才发现傅令絮不见了。
她没有慌乱地喊他的名字,但下意识四周逡巡,接着从口袋里扯出手机,低着头上下滑动着通讯录,经过眼前好几次才看清楚,拨打着他的电话。
嘟——
刚一声,他便接起来。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声音带着隐隐的笑意,“回头。”
穗和茫茫然地立即转过头,一条松软温暖的棕色格子羊毛围巾盖到她的脸上,又一瞬间从她的眼前掀开,傅令絮含着笑意,将围巾从她的颈后绕过,最终连手指又穿过堆在脑后的发丝间,细腻轻柔的肌肤触碰令穗和不觉缩了下肩膀。
长发从他的指缝间滑落,扫过她的清瘦明显的锁骨,伴随一点发凉的风。
羊毛围巾却又在他的手掌里系上了结,连她的下巴也遮住,在她心里生起了暖意。她忽闪着眼睛,声音委屈,“……可惜看不到这里的日落。”
“那就等日出。”
“您行吗……”穗和总觉得这句话说出口有点奇怪,找补了一句,“我是可以的,年轻人都是很能熬夜的,您不要勉强……”
”十岁。我其实也没有比你大多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