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沉默着走了几步,傅令絮敛下眼眸去找她的反应,不难从她的表情猜测她的心情,有过犹豫,但还是对她解释:“我是说,这种事轮不到其他人介意。”
穗和微微抬头,不敢给这句话增加更多的解读,想了想才轻叹着说:“我没文身,我只是陪其他人去过,我不敢……我妈、我姐姐会唠叨死的。”
傅令絮轻哼:“没想过反抗一下?你不是胆子很大吗?”
都能滑雪、跳伞、去鬼屋。
“想过啊,想了好多方法,可是只敢想想,而且!胆子大也分情况的好不好?看鬼片、玩恐怖游戏、蹦极这种我才不怕。”
傅令絮顿了顿,“都玩过?”
“对啊!我可厉害了,我当时比男孩子胆子还大呢……”
“……”
穗和说完有点后悔,她也不是想刻意传递这样与她外在不符的性格印象……
她想了又想,压着声音,连语速都恢复如常偏慢的样子,佯装漫不经心地找补道:“不过像听演唱会、唱歌、看话剧、逛漫展、逛街这些……我也喜欢的。”
“嗯。”
见傅令絮反应冷淡,甚至没有一丝接她话的意思,主动问:“你呢?”
“我?”
“对呀,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傅令絮不假思索地答复她:“没什么特别的。”
“怎么会!这些事情都很寻常啊,有人陪你一起就会变得很有意思。”
“可能吧。”
穗和几乎憋不出笑,赶紧转过头去,手指假装在货架上一一扫过。
她大概猜到傅令絮能够成为华人圈有名的青年律师,一定大量时间都花在学业和工作上。故意拿话问他,就好似在验证,他跟自己一样。
感情空白。
或者说,至少没有什么花花绿绿的回忆,没有蚊子血,也没有白月光。
那么,所有那些俗套的浪漫都有可能成为独家记忆。
穗和想到这,忍不住回过头又看了一眼傅令絮。
她不知道她还在笑着,根本藏不住。
傅令絮眼神却淡淡的,甚至有一丝疲倦,对她说的这些活动好像没有一点兴趣,随意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你姐姐管你这么严?”
“啊?”穗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很快理解他还在说“文身”,“哦……那吃人嘴软嘛,我一直拿着姐姐给的生活费呢……”穗和面露难色,想到什么,一本正经地反驳说:“不对啊!哪有你这样拱火的大人。”
傅令絮被她委屈又天真的表情逗笑,“大人又不全是好人。”
穗和踮起脚尖,又一次不听话地将整个人的力量都放到推车把手上,这次是背对着,仰面似天真似挑衅的眼神在问,“那……你是坏人吗?”
推车把手还握在傅令絮手里,他被迫停下,手指抓得更加用力。
朝眼前的人投去一个无奈但又含有警告意味的眼神,他没有急着开口说话,打量她的几秒里发现她还在眯着眼捏紧食指,好似在找眼前的某一根碍事的碎发。
她明明周身都是冷清又规矩的气质,这样的外在和教养,很难让人挪开眼。
稍微熟了,一细看又发觉她真的有好多小动作。
坐在车上喜欢趴在玻璃前呵气,头发别在耳后会突然松扯开,垂丝在眼角,时不时又重新捋上去,就连走路也不会好好走,躲他身后踩他的影子,犯困的时候连眨眼的频率都会变慢,歪歪扭扭倏地朝沙发躺下去,蜷缩着一点也不担心着凉。
他早已经过了情绪还会受旁人影响的年纪,也鲜少有这样的机会。
“这么难回答的吗?”穗和挑了下眉,后腰有点酸了,僵持着挺了挺上身,胸口适时地起伏了几下。
傅令絮收回眼,另一只手无知无觉地绕到推车把手另一侧,整个人前倾半步便将穗和圈在了他和手推车之间,暧昧的因子流窜,比空气还轻。
穗和顿时有点紧张,茫茫然地想扭头往旁边的货架上看。
还不忘嘴里嘟囔着:“这个、这个薯片很好吃,是小龙虾味道的……”
傅令絮却就势凑到她耳边,距离不远不近,声音却像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欲与妄,“胆子这么小,还敢招惹大人?”
第13章 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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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招惹你了……”
穗和飞快地扭过头轻轻瞪他一眼,又不自然地伸手捋了一把耳边滑下来的头发,掖到耳后时发觉指尖发热,偷瞄一眼撞上傅令絮的笑意,气急败坏地张开手心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看什么……”
“你说我看什么。”
“……”穗和闷哼一声,倏地抬眼望向他,上当一般重复着:“……大人果然不全是好人。”
傅令絮蓦地噤声。
在她恨不得双手捂耳把头全埋进臂弯时,总算后退了半步。
穗和见状,干脆利落地往下一蹲,逃离他的桎梏时,盖左耳上的手被傅令絮拿开,她来不及重新站起来,耳廓上已经多了一秒傅令絮食指刮过的月亮弧度。
轻热,溽湿,像赤红的落日撞上了棉花糖。
穗和拿手背贴了下自己的光洁的额头,试图降温,在她行将无法呼吸之前,傅令絮平声说了一句,“走了,去结账。”
穗和目不斜视,双手重新握紧推车把手。
见身边的人没有动静,颤颤睁开眼皮,斜着瞟他一眼,“又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