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将卧室门反锁,一边站在窗边观察外面的情况一边报警。我不敢出去,不可能逃得出去,只能看是否能撑到警\察来。但那些匪徒搜得太快了,我还来不及搬东西去把门堵上他们就来了。”
简如兰露出恐惧的眼神,仿佛隔了十几年,再次回到那个孤立无助的夜晚。
季庭握紧她的手。
简如兰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道:“我想躲起来,卧室里能躲的只有柜子里和床底下。我只能单手一次抱一个孩子,先抱起了陆离,想把他放到柜子里后再去把苒……不,令仪抱进去。但是我刚抱着陆离拉开柜子门,他们就开始撞门,撞的很凶,我当时太慌张了,就抱着陆离先躲进柜子,进去的一瞬间,门被撞开了。”
“他们进来,抱走令仪后迅速离开,没有搜查房间,可能是知道警察已经在路上了。”
说到这里,简如兰泣不成声。
“我真的很后悔,我该让他们带走我,而不是因为一时害怕,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任由他们将你带走。”
“后面的事我来说吧。”季庭沉声。
“我赶到九龙城后,白帮来人联系了,索要三千万赎金。我立刻答应后那边也很爽快,我们约定了时间地点,但随后他们突然变卦,说要改天,索要的赎金也上涨。之后便是不停找理由推脱、断联系。那段时间我们几乎动用了所有资源去找白帮的踪迹,但因为你在他们手中也不敢打草惊蛇。僵持了整整三个月,他们把赎金开到六千万,我们终于将你带回。我们没想到他们给的是一个和婴儿时期的你很像的女婴,也就是苒苒。因为时间久远,婴儿的样貌变化大且不易分辨,我们做了DNA检测,未料到的是在九龙城白帮手眼通天,换了检测报告,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故事讲完,苏德民和周清皆是唏嘘。
这样戏剧化的故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清有些心疼简如兰,她能感同身受一个受伤的女人在那种情景下的无奈。
正欲开口劝一句苏令仪时,仰倒在沙发背上的苏令仪脸颊上悄无声息地划过泪水。
她像是在笑,却笑得同哭一般。
“你们知道为什么白帮突然变卦吗。因为他们被敌对社团找到据点追杀,仓皇转移时,装我的木筐掉下车,落在九龙城小街巷里的菜市场。”
季陆离立刻反应过来这话的一些违和感。
苏令仪怎么会把细节讲的那么清楚?
周清和苏德民也是惊惧地看向苏令仪。
他们没和她说过这个细节才对,这个只有福利院院长跟他们,还有当年捡到她的几个店老板清楚。
“令仪,你怎么知道的?”周清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真希望我不知道。”
苏令仪用力咬唇。
“如果我不记得这一切,听完你这样如实地说完一切我会谅解你,我会很高兴你们有在找我。”
“可我忘不掉,我没有忘记的能力,甚至是婴儿时期的事也被迫记得,包括五感还没发育好时的模糊画面。你经常唱一首摇篮曲,小时候我常常无意识地哼出来。”
苏令仪顿了顿,凝视着满面难以置信的简如兰,在泪水滑落的同时,轻轻哼出几个音节。
季陆离立刻认出那是他也记得的调子。
直到他上小学,简如兰都还会偶尔在睡前哼给他听。
轻柔恬静的调子到最后因止不住的颤抖而支离破碎。
她低下头,用手抵住额头,无声地落泪,喉咙压抑着想痛哭的冲突,她近乎窒息。
“令仪,你、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记得。”简如兰站起来,难以置信,连声音都在抖。
整个客厅里的所有人都无法再保持冷静。
苏德民急切地问:“令仪,你什么意思,你是记得婴儿时期的一切?”
周清双手捂嘴,瞪大双眼后失声痛哭。
她竟然对苏令仪承受的这一切一无所知。
原来这个孩子,这么十几年来,一直背负着这样沉重的记忆在生活。
苏德民突然想起了小学时有回他被请家长。
英语老师打电话让他去学校,说苏令仪倔得不愿意背,甚至不愿意读一个单词。
到的时候,苏令仪站在老师桌前,老师无可奈何地循循善诱:“你平时背单词是班上最厉害的,怎么这个背不住,不就是abandon吗,苏令仪,不能这样任性不想学习呀。”
他到的时候,看见小女孩倔强地绷着嘴角,泪水不断落下。
最后老师被苏令仪的态度气到,罚她大声地把这个单词念十遍。
苏令仪突然张开嘴,放声大哭,像是突然被夺走了所有玩具般,惹得全办公室老师都看过来。
英语老师不知所措,连忙说不读也罢,下回再摆正学习态度。
可女孩儿带着哭腔开始读那个单词。
一次比一次大声。
Abandon、Abandon——
不得已的舍弃、丢弃,与离开。
第03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