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了半天也没看懂豪车的音乐播放键在哪里。
长嘴就是用来问的嘛,“怎么放音乐?”
他看看操控台,语气有那么一刻闪烁,“想听音乐啊?你调个电台吧或者连你手机蓝牙。”
伊莎贝捕捉到那个闪烁,深觉得有鬼,就拒绝道:“电台和我手机音乐都配不上这豪车啊...”
暗自腹诽道:难道这人在车上听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像我似的,听奥巴马演讲吗?一下更好奇了,非要听听放的是什么。
他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会伸手去按,“那你等会,我调一下...”
手指刚刚按下一个键,还没来得及反应,超跑音响里居然传来:“zhe,这是,这个…”一个极标准甚至机械的男声拼读拼音,组词造句。
她为喜欢歌颂豪车的西海岸 rap、老掉牙的粤语金曲甚至 baby 同志 Justin Bieber 都做好了准备,可这,这是…普通话发音教学???
她愣住,看向贾斯汀。想问,陈少您这是什么癖好?
被撞破秘密的贾斯汀先讪笑,随即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就一脸骄傲地解释:“我都说啦,真的有在学习接地气。”
所以,上下班的路上在跑车里学普通话?
伊莎贝觉得他的港普突然顺耳起来。
她看着周围亮着红灯的车子,焦躁烦闷的表情出现在每个车里的人脸上,所有人都想用最短的时间到达目的地。
而他,却从拼音开始,在学普通话。
“说得好,我来教你。”她重振精神,“首先,找最近的停车场把车停了。“
“不去看家具了?”
“先停车。”
贾斯汀开到最近一个能停车的地方,将车停住。伊莎贝示意下车,带他走到一排自行车前,说:“这叫共享单车,接下来的路,骑它。”贾斯汀拍拍车把,狐疑,“骑单车?离要去的地方还有六公里呢。”
伊莎贝一看,用激将法:“你还是运动员呢,六公里骑不了吗?”
“我当然能骑,你行吗?穿着裙子,路上还那么多车。”说着,大拇指向外撇指指身后的马路。
她不再废话,自顾自解锁手机,“扫码吧。”
贾斯汀觉得她倔强的有意思,跟着她的操作扫了一辆单车。
于是,两个人轻装上阵,骑车前进。
甫一骑起来,他立刻承认这是个好建议。
和坐在车里苦等的感觉完全不同。单车灵活穿梭在干净漂亮的街道上,春季上海的天气宜人,边骑还能边欣赏街景。
伊莎贝将裙摆收好放在大腿间,一手捂着裙摆一手掌着车把,十分娴熟地穿行在汽车、电瓶车和其他自行车中。
他自己呢,也很久没有这样全然地暴露在自然当中,一边骑车一边吹风,让人仿佛卸下了所有包袱,想哼哼歌吹吹口哨。
而且在法式街道上悠然骑车的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他想起“自行车之都”哥本哈根,只觉得世界大融合。
两个人时而并排骑,时而一前一后。他试试双手放开车把,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示意伊莎贝回头看,又在红灯前停在她旁边,比绿灯亮时谁先冲出去。
逍遥堪自乐,浩荡信无忧。
越骑越开心,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还了车,贾斯汀直呼过瘾:“要是开车,现在还有 5 公里。”
伊莎贝一边检查他的单车是否锁好,一边教育道:“街头智慧 101:‘会讲究,能将就’。”
尽管对他的汉语水平来说,这句拗口如绕口令,他仍像小学生对开学第一课一样重复道:“会讲奏,能酱奏。”
在所有伊莎贝传授的街头智慧里,后来他认为这一条是她最擅长的,她的厉害之处在常常把“将就”变成“讲究”。
除了课堂知识,贾斯汀还悟到课外知识一条:莲花跑车有时不如共享单车。
还有,有些看似慢的方式,反而更快。
要说 A 公司高门大户,人才肯定也个个不俗,名校学历、耀眼履历差不多是标配。
这一点芮塔从进公司起就深有感受。
这种感受带给她激励和干劲,也相应地带来相形见绌的局促。
虽然美资职场人都风度翩翩,也没人犯得上对她这种小角色冷言冷语,伊莎贝更对她提点有加,她有时还是会暗自神伤片刻。
“下午我请大家喝咖啡,”伊莎贝对芮塔说:“多点一杯澳白…”
“不加糖,给翠妮。”芮塔早就背下来了。
她拿着咖啡走到财务办公区域,翠妮没在办公室。
一位儒雅帅哥看她在办公室张望,便上来春风拂面似的说:“你找翠妮吗?她去开会了。”
芮塔眼前一亮,自己竟不知公司里来了这么一号人物。
别人的风度或许被她解读出一丝距离感,但这位没有。
她眼神发直,“哦,我老板伊莎贝给翠妮点了一杯咖啡。”
“那么,你放在她桌上吧,她回来了我告诉她。”然后,春风拂面帅哥伸出手说:“我叫查尔斯,新人,伊莎贝把我推荐给翠妮的。很高兴认识你。请问你怎么称呼?”
芮塔和他握手,“你好查尔斯,我叫芮塔。”
在他的笑容里把咖啡放在翠妮桌上,复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这边“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那边厢,看似风度翩翩的高级打工人们“年去年来来去忙,为他人作嫁衣裳”,身体被困在会议室开会,却不知有多少盼着“仰天大笑出门去,独对春风舞一场”—早日退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