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死了两个人,朱家便倒了大霉。
当晚便有那公门的衙役捕快来到朱家,不问青红皂白,从老太爷到朱贵,一连带走了十几个人。
第二天升堂断案,县太爷的小舅子被人杀了那还得了?什么前因后果、什么事故缘由统统也不问了,你朱贵杀一人在先,逼死一人在后,两条人命在身,说什么也逃不掉;那朱家一家人眼睁睁看着朱贵行凶而不加制止,都是从犯。
上报朝廷也只说明“朱贵行凶杀人,又逼死自己妻子。朱家举家几十口从中协助”。朝廷刑部也就判了朱贵的秋后问斩,朱家十几口人流放昆仑山为奴。
从此,朱家便落魄了。
死的死,伤的伤,媳妇女眷们跑的跑,改嫁的改嫁。
又过了一两代,整个朱家便只剩一支独苗了,便是朱黑的祖上。
还是务农,不过是不再有以前朱家的门脸而已。
朱家人还是老实巴交,从农民到地主如此,从地主到农民亦是如此。
各位看官,为何我要说这一段朱家的陈年往事?
实则是看到朱黑如今的光景,不由感叹而已。
想那朱黑祖上十几代,皆是那老实巴交的农户,唯有那朱贵一人曾失手杀过一人。朱黑原本也是如此,不管盛世乱世,不过是靠那老实本分活着而已。
所谓老实本分,大多皆因生活不易所致。祖上有钱时又如何?不过是稍稍得罪了县太爷的小舅子,在自己尚且有理的情况下,也闹得家破人亡,大好家业毁于一旦。
所谓民不跟官斗,皆指此理。
莫说跟官斗,就是跟官的小舅子斗,也是万万斗不过的。
所以说朱黑若依旧是朱黑,妻儿突然被人所杀,便只能找那宋天师主持公道,宋天师大发良心给些安家费,便另娶妻生子,照样过日子。
朱黑的改变,来自于他杀了宁咄。
他自然知道那宁咄是个大人物,自己义愤之下杀了宁咄。杀了之后,自己便不像自己了。
单枪匹马数十日,追击那罪魁祸首,虽九死而无悔。这在以前的朱黑,或者说朱家十几代人看来,皆是不可能的事儿,皆是那戏文上的事儿,就算现实中有人做,也万万不可能是朱家的人。
所以人之秉性,大多由那出生环境所致。
闻岚生来是那四皇子,所忧所虑皆是那人心向背,朝廷局势的平衡,古今权术,所以他能问得出“可有鱼”的话来;
朱黑生来是那小民,除了种地便只会上擂台摆几个假把式,所闻所见、所思所想皆是那一日三餐、老婆孩子热炕头罢了。
但乱世一来,时局一变,因缘际会之下,如今朱黑却成了猎人,像个侠客;而闻岚倒成了猎物,像个亡命徒。
人心之变不可测也,人人皆有圣心,所谓君子见机,达人知命,是理也。
此番道理,大概只有那宋天师看得最清。
书回正文,闻岚见了朱黑恰似那老鼠见了猫,只能一边打一边往回退,心中暗暗叫苦:当时要见那城主,把马拴在了城门口,此乃大错也!见到朱黑只能跃马而跑,此番马不在,如何是好?
朱黑见到闻岚身边无马,哈哈大笑:“此次看你如何跑?”
纵身一跃,便是竹刀一刺!
闻岚已经退到了十字街,再往后便是一条小巷,施展不开,也怕小巷是那死路,所以不敢再退,就只能在那十字街广场上与朱黑缠斗。
闻岚与朱黑缠斗不比宁咄,宁咄死了倒有一半原因是那轻敌所致,闻岚现在哪里会轻敌?他在心里早已把朱黑看作古今第一神将了!
朱黑竹刀刺来,闻岚运起脚下功夫往旁边一探,此乃虚招;往旁边横移后再补上一拳才是实招。
朱黑哪里管你虚招实招?在他眼里,闻岚周身都是破绽。看那闻岚腰间一个红点亮起,不管不顾直刺而去!
这一刺,恰在那虚招已老实招未致的空档,竹刀但碰到闻岚,闻岚立刻感觉浑身内力一封,摔倒在地。
这一招兔起雀落,只在刹那间,但把那穷途客栈门口看热闹的四人却看惊了。
老李、张二、王富贵三人一起扭头看陈小姐:“你的徒弟?”
“放屁!”陈小姐道,“我哪有徒弟?”
“这功夫不是你研究出来的吗?”张二乐了,“繁华弄影,未发先至,专打人破绽。”
“再看。”陈小姐皱眉道。
闻岚一摔倒,立刻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三圈,他知道不能给朱黑喘息的时间,朱黑实则不会功夫,速度并不快,所以千万不能给他追上来。
闻岚滚了三圈后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又将内力凝于掌中,实实在在打出一掌,他不想跟朱黑比身法了,要与他硬碰硬了!
他经过多日思索,已然知道了朱黑的弱点:此人完全凭借一身邪门眼力看出对手破绽而已,本身却没有什么内力!
所以只要实实在在打他一掌,他必然吃不消!
这掌一出,带着股劲风扑面:其实闻岚的武功还不错,虽达不到宁咄那种武林高手的水准,但昔日在众皇子众是数一数二的,加上自小有名师指导,甚至当年的慧允大师还曾教过一两招,所以并不弱。
朱黑看他掌力袭到,目光中瞬间又泛起了精光,居然不管他手掌,直奔他手肘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