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年看完不解:“这与我们何干?”
“斗胆问一句, 你们要如何对待这和尚?”王富贵问。
“废话, 自然是杀了!”冯涛大吼道。
“那这和尚岂不是穷途末路之人?”王富贵再问。
“是又怎样?”一手拿短匕的女子说。
“那你们便杀不得。”王富贵说。
“凭什么杀不得?”一黑衣老人咧嘴一笑。
“规矩。”王富贵说。
“谁的规矩?”周年问。
“我们店的规矩。”王富贵说。
周年突然笑了,一开始是微笑, 慢慢地却又笑出了声来;这笑声越来越大, 也带动着周围报仇的所有人笑了起来, 渐渐地,窸窸窣窣的笑声变成了哄堂大笑,响彻了云土国的十字街头。
这莫名其妙出来的老头儿,怕是有点傻。
他们今日聚集于此的二十几人,莫说是这花和尚,即便是花和尚的师父,当年的慧允禅师,也未必就怕了。
可偏偏出来一个看起来完全不会功夫的矮老头,跟他们这些武林高手,讲一个完全没有道理的规矩。
王富贵沉着脸不说话。
陈小姐磕着瓜子,蹙着眉。
张二在墙角蹲了下来,想一个想不明白的道理。
老李掏出根牙签,剔牙。
周年突然抽出长剑,剑尖直指店内,朝着花和尚躺着的身体,疾奔而来!他不需要说话,动作神态就是一句话----挡我者死!
王富贵挡了。
双指捏住周年的剑尖,微微用力,剑尖折断。
周年只感觉一股巨力从那长剑顶端传来,震得虎口发麻,手一松,长剑落地,自己也后退了两步。
同时,一根铁箭破空而来,直射王富贵心口,若是他不躲,就是死;若是他躲了,就是地上的花和尚死。
王富贵用烟袋锅敲了敲那长箭,箭矢陡然变了方向,朝下飞去,直插在地上半尺之深。
短匕女子突进,专攻王富贵下盘,左手匕首刺他小腿,右手匕首上抬刺其小腹。
王富贵先接左匕首,后接右匕首。直到两把匕首都被他抢入手中,才得空抽了口烟。
众人皆惊。
此人分明不会武功!
矮小的身躯,蹒跚的动作,分明是一个寻常百姓老头儿,去不知死活地接周年的长剑、冯涛的铁箭和五毒门门主的匕首!
可偏偏让他折断的剑,挡住了箭,又夺过了两把毒匕!
毫发无伤。
匪夷所思!
众人咽了咽口水,周年抱拳:“可否讲一讲道理?”
王富贵长出一口气:“如此甚好!张二,给各位倒茶!”
张二忙站起身来,拍拍屁股,给这二十几个人个个端上椅子,又弄了壶茶。
这还是穷途客栈自开张以来,第一次招待如此多的客人!
足足有二十三个客人,哦,对了,还有一个躺在地上死活不知的花和尚。
“各位客官!”老李突然问,“可要些吃食?我是本店厨子,昨日刚刚做了些肉饼!”
陈小姐闻言眉头大皱。
还好周年再一抱拳:“不必了。”
周年抿了一口茶后直奔正题:“掌柜的,这花和尚是你亲朋好友?”
王富贵摇头:“不是。”
“是那江湖的旧相识?”
“以前从未见过。”
“你与他师父慧允----”
“见过,但无甚交情。”
周年苦笑:“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要护着这么一个穷凶极恶之徒?”
王富贵此时倒是诚心诚意与众人交流一二,但此时这种交流与前些日子的董岩、林秀才又不相同。此刻的情形不能讲那些绕来绕去的大道理,只能讲那最粗浅的原因,道:“恰是当初一时兴起,做了这家客栈,写了那告示。人总要讲些信义,既然贴了那告示,今日也未曾摘下,那么只好如此遵行。”
众人之间彼此望了望,一时不知怎么言语。
荒唐,太荒唐了!
在场的大多都是些武林中人,老江湖。见过那好人恶人怪人无数,但从未见过如此荒唐之人。然而这荒唐之人他们貌似还拿不下!
一众老江湖没说话,那完全不会武功的蒋老头却叫了起来:
“他害了我女儿性命,杀人不要偿命的吗?”
这话比周年刚刚一通话都管用,起码王富贵抽着旱烟没有反驳。
直指本心,比那讲大道理,更加要命。
陈小姐,张二,老李,一个个也坐在角落,沉思着不出声。
杀人不要偿命的吗?
周年见到了王富贵的动摇,心里顿时有数了!
使了个眼色递给旁边的五毒门门主。
五毒门门主正是那使双匕的女子,清了清嗓子,说:“此恶贼一年前潜入我五毒门,糟蹋我两位师妹。一位十七岁,一位十九岁。我两位师妹皆奋力反抗,最后皆被他杀了。”
又有一男子说:“我师父死得早,师娘把整个通天门弟子带大。我是孤儿,师娘待我,如同生母。此贼潜入门中,辱没师娘。我这做徒儿的,拼上一条命,也要了解他性命!”
再有一女子说:“我们百花门是个小门小派,门中尽是女弟子。恶贼到我门中辱了我师姐,众姐妹合力与他死斗,十八名弟子死了五个,这个账又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