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伙人却能从林家将她掳走,要么是有通天的本事,要么,就是有人里应外合。
林霜似闭着眼睛,几乎重新陷入沉睡。
她想:但这群人不为钱来,又为什么要选她作为下手的对象呢?
车外传来劫匪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在车轱辘转动的声响中叫人听不真切。
林霜似一狠心咬破舌尖,血腥味蔓延口鼻间,剧烈的疼痛使她的头脑骤然清醒。
片刻后交谈声停止,车门处的布帘被猛地掀起,乍然漏出车外漫天绯红的夕阳暮色。
林霜似浑身一抖,所幸她偏过去的那半张脸仍旧隐匿在黑暗中,掀帘而入的那人并未注意到她悄然睁开的那双眼。
马车内的空间并不大,装下三个女孩后便只剩两三个成人的位置。
来人踏着步子上前,在三人面前徘徊不定。
他对林霜似并不感兴趣,轻描淡写一眼扫过确认她没死,便专注地盯着剩下两人,喃喃道:“这两个女娃倒是不错。”
一瞬间,林霜似的心提到嗓子眼。
并驾齐驱的两匹快马仍旧在原野上奔跑。
来人冲着外面喊:“过了这五仓路就到北地了,上回在丹青城交过货,这次该往别的地方去了。”
外面人闷声说:“随你。”
林霜似在这极简短的对话中弄清了自己的处境。
五仓路连接南地两地,这两人竟一路将她带到了这里。
既成路上过往筛查严格,五仓路却废弃多年。如果家人未能及时找到她,等进入北地,鞭长莫及,就不是林家能够派出大量人力搜寻的地方了
恰在这时,另外两个女孩被车夫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地醒来,睁眼一见到这凶神恶煞的恶人,立即尖叫一声紧紧抱在一起。
这一下林霜似不醒也得醒,她装作刚刚才醒来的样子,换了个姿势靠在脚踏边,紧紧盯着车夫,却始终一言不发。
他似乎只是驾车累了,找了个理由搪塞,好将活交给那个蒙面人。进来看了一圈后并没做什么,又合上帘布出去了。
两个女孩与林霜似被掳来的时间差不多,三人皆是睁眼后便莫名其妙发现自己坐上了这通往未知的破马车。
林霜似比另外两人还小些,她只有四岁,另外两个姑娘都已经六岁。
等车夫离开有一会儿后,两个女孩终于忍不住啜泣起来。
林霜似等她们哭累了重新睡着,才尝试着动了动快要僵硬的身体,叩着车壁,沙哑开口道:“有人么?”
那车夫撩开帘子,不冷不热地说:“什么事?”
林霜似说:“我想喝水。”
兴许是因为她年纪实在太小,窝在车内时还没有窗框子大,声音又太虚弱了,那两人并未起疑心,扔了个水囊在她身上。
“喝。”车夫说,“喝够了把另外两个人也叫醒,让她们喝点。”
林霜似紧抿着唇,颤颤巍巍双手拿起水囊,在拧塞子时,一只手却拿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水囊落地。
车夫鄙夷地“啧”了声,但想到这个小孩是上头指明要找的人,万一渴死饿死在这去的路上,他的脑袋就要搬家,所以还是耐着性子别好帘布,捡起水囊,喂给林霜似喝。
天已经黑了。
林霜似喝了半个水囊的水,才终于缓过气。
车夫又去拍打其余两个女孩的脸,待她们醒后一一给她们喂水。
车夫背对着她。
林霜似手指微动。
“今晚先休息吧。”车外的蒙面人忽然道。
林霜似一惊,收了手。
马车停了下来,两个人在路边生了火,烤着肉吃。
喝过水,车内的三人都清醒了些。
那两个女孩互相安慰着抽噎,忽然开口问一直不曾说话的林霜似:“你、你不害怕吗?”
林霜似知道那个蒙面人是修士,能听见这里的动静,便顺口答道:“害怕。”
她的表现却与她的话大相径庭。
车外一阵哈哈大笑,随后那车夫将林霜似带下了车。
这是这么久以来林霜似第一次离开马车。
五仓路的原野空旷开阔,芦苇浩荡成片,天空如同一块硕大的黑布,星子是散落的流沙。
林霜似没什么力气,下马车时没人搀扶,她跳下来时还摔了一跤,半边身子疼得发木。
那两人并没有要帮她的意思,林霜似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与两人一同坐在了火堆边。
“林大小姐好气魄。”车夫语调阴阳怪气。
林霜似直入主题:“是谁派你们来的?”
车夫眯着眼睛笑,并不答她。
林霜似说:“斜因?我听见你们说了这个名字。他是谁?”
蒙面男答:“他不是谁。”
林霜似心里衡量,也许是一个组织,这本也不像个人名。
“你们想怎样?”林霜似问道。
“请大小姐北上做客而已。”
所以他们的老巢应当在北地。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林霜似声线稚嫩,说话时还带着孩童独有的奶声奶气,说出的话却不尽然,“你们应当知会我父亲,再递拜帖……”
“别啰嗦。”蒙面男撕下一只烤好的腿,塞进林霜似嘴里,堵住了她的话音。
林霜似被烫到了舌尖的伤口,她很识趣地闭嘴,默默开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