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似。”长涧突然又说，“其实还有别的办法离开无尽海的。”
林霜似脚步一顿，“什么？”
“你忘了吗？”长涧笑笑，“别再管我，唤悟道来。”
林霜似用脑袋撞他，碰得自己额角发疼。
“我不会丢下你。此处距离空茫之滨已经不远，不要再说这种话。”
“你好霸道。”长涧语带抱怨，“可我还是要说的，林霜似，我的伤不一定会好，我不一定能带你离开无尽海，你该考虑这个选择。”
“我不考虑。”林霜似径直拒绝，“在我没有走到绝境之前，我不会考虑任何你伤好后打开无尽海的可能，即便考虑，也不会考虑这种。”
“如果你再同我说这种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回答你了。”
长涧笑道：“你怎么小孩子一样赌气。”
林霜似不说话。
长涧沉默半晌道：“可是林霜似，是我不想活了。”
“我已是无牵无挂之人，活着于我而言反而是种负担。我活着便是想要查清真相，如今我什么都知道了。”
他停顿片刻，斟酌着该如何告知她真相，最后还是没说。
“我什么都知道了，我已经无望了。”
林霜似托着长涧的手狠狠掐了他的大腿肉。
即便她强忍着不说话，长涧也能从她绷紧的身躯，还有神识中得知她的情绪。
“你在生气吗？”长涧故意说，“你瞧，我这种人，故意说这些话惹你不高兴。你怎知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救我有什么好的。”
林霜似终于还是没忍住，“那是我的事情。”
“你说谎，你窥探我的情绪，就忘了我也能窥探你的吗？”
“你说谎，长涧，你现在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长涧费力睁开眼。
这样的争吵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了。
他盯着林霜似的侧颜，禁不住想：
为什么我没能再早一点遇见你呢？
如果早一点，再早一点，早到一切发生之前。
如果那时他遇见林霜似，或许他就再也不用说这些违心的话，他与她不会再有任何身份上的阻隔，他将会如他所说的那样，奉给林霜似世界上一切最好的。
可偏偏他这个时候才遇见林霜似，在丢了一切，执念成梦魇的时候。
长涧喃喃自语般道：“这句是真的，林霜似，你要继续做天上的月亮。”
林霜似紧咬的牙关终于因这一句话而松下，泪水混进海里就没人看见，她哽咽着说：“长涧，我不要做月亮，我要你活着。”
“嘭——”
三条长龙般的水流从三个方向攻来，林霜似招数已尽，灵力告竭，无法再接下这一招。抵挡的一瞬，整个人便被三方整个挤压在中心。
日夜兼程，眼见空茫之滨就在眼前，两人却在近在咫尺的位置再一次遭遇了海中生灵的伏击。
靠近空茫之滨。海中巨兽便不再愿意在此聚集，因而正常来说，空茫之滨周遭是不该有巨兽的。
可林霜似途径此处时，便觉像是被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上了。
那巨兽生着个胖头细身的怪奇模样，控水之力一绝，若是林霜似修为再高一个境界，以她剑气特点，与这巨兽还能有一战之力。但她境界还是差了，过了几招便显出后继乏力，难以为继。
那三道水流夹击林霜似，不多时就将林霜似的结界打出了裂隙。
她余力只够再斩出一剑，机会稍纵即逝，在水柱间力量不均之时，悍然一剑凝结一方水流，借剩下两道水柱冲击，终于离开原地。
林霜似受了一击，胸口剧痛，她纵身潜游，吃下最后一颗回灵丹，在巨兽反应过来之前，寻到了沉至海底的长涧。
但巨兽竟比她想象中还要快速，林霜似刚转过身，那两道水柱如影随影，霎时间逼近了二人。巨兽张开大口，等待将两人吞吃入腹。
镜海平静的海面忽生滔天巨浪，空中异象陡生，霞彩漫天。
水面之下，迸生的夺目光亮照彻潮平陆。
一柄光辉万丈的巨剑矗立在林霜似身后，那等正气凛然的剑意，令所有黑暗皆无所遁形。
巨兽张开的巨口在那道剑影出现后便立刻合上，来势汹汹的水柱亦无法靠近那道剑影分毫。
巨兽畏惧地向后退开，终是在大能的威能下落荒而逃。
巨兽一离开，林霜似便再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真人玉令从林霜似袖中脱出，散发出莹洁白光，向着那道剑影缓缓靠近。两种力量彼此呼应，最终融为一体。
白光一瞬大盛，将林霜似与长涧一并笼罩其中。
白光与剑影散去时，两人也一并消失在原地。
白。
眼前一片纯白。
林霜似走在这片漫无边际的空间中，朝着不知道哪个方向不断前行。
她不明白这里是哪里，亦不知晓前进将会去往何方，她只听见心中有个声音让她一直往前走。
是谁？又是为什么？
林霜似停下脚步思考这个问题。
这处空间似乎也在回应她的心声，平坦的地面开始如同波浪般起伏不定。
这当中蕴含的无穷无尽的力量一点一点地透进林霜似的身体中，填满她空虚的灵脉丹田。
它们并不带来任何不适，相反温和得很，似乎天地万物间便没有任何不能与之相容的事物。这力量令人灵台空明，甚至愈发觉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