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桑语神情悲伤疲乏,周颂声道:“你也别太忧心,这段日子受苦了,先好好休息会儿,晚点儿我再让大夫给你看看,调养下。明天就去钱家见孟鹤山,他知道你在我这边,也会安心些。”
赵桑语沉重点头,周颂声命人将她带回房间,好好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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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颂声和孟鹤山见面时,钱锦绣就坐在旁边监视,防止两人单独见面又整出什么阴谋诡计幺蛾子。
周颂声道:“赵桑语已经在我家住下,大夫给她检查过,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营养不良,多吃点多休息便会养好。另外,身上有些外伤,但没化脓生疮,过段时间都会痊愈。”
孟鹤山笑着点头,道:“那就好。多谢四公主救命之恩,多谢你照顾她。”
周颂声心中苦闷,这孟鹤山倒是条汉子,他应该知道,他怕是再也不能活着走出钱府,居然连句求她救他的话都没有。
要不是钱锦绣从中作梗,赵桑语同孟鹤山,还真是令人艳羡的一对璧人。
钱锦绣站起来,单手指向门,对周颂声道:“人也见了,也确认了赵桑语的安全,巡抚大人,请吧。”
周颂声叹口气,往外走去。
她的一生中,有无数次这样的无可奈何时刻。
在外人眼中,她是皇族,她是四公主,她生来天潢贵胄,无忧无虑。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在皇族里,活得像只蝼蚁。
从小到大,受宠的公主们,甚至王爷们,都敢欺负她。
她还不能反抗。
只能默默承受,默默装作不在意,装成没野心的老黄牛,吃苦受累还赔笑。
她不是第一次失去自己的朋友。
小时候,她很喜欢照顾她长大的老太监,比起母皇,那个老太监更像她的亲人,和他在一起,就好像她父亲还未死去,还在她身边。
后来,正月隆冬里,周岁安故意命令那个老太监下池塘,去帮她找一块玉佩。
老人家一下去,就再也没能活着上来。
周岁安还要嘲讽那老太监,“老东西,真是不中用。捞个玉佩都捞不到,唉,算了。”
她望着老太监冰凉青紫的尸体,什么都做不了。
周颂声握紧拳头,满心都是恨,却不知该从何恨起。
恨残忍任性的周岁安?
恨霸道冷酷的钱锦绣?
还是说,更恨无能的她自己?
她依然什么都做不了。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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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鹤山在房中闭目养神,门被推开,飘来一股子肉香,带着点辛辣椒香。
钱锦绣带人进来送饭。
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摆上桌。
孟鹤山瞥了一眼,没什么兴致。
钱锦绣倒是心情很好的模样,坐在桌旁,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尝尝,满脸享受道:“嗯,好吃。果然还是乡下自家养的畜生味道更好,城里那些农场,养出来的鸡鸭鹅,都肥腻得很。鹤山,你不尝尝吗?”
孟鹤山没理她。
钱锦绣早习惯了他的无礼,毫不在意,她夹了几块肉再碗里,端去孟鹤山身旁,笑得难得甜美,“鹤山,你真的不尝尝吗?这道烧鹅,可是我特意派人去赵桑语家里抓来的,肉质鲜美,厨房说,是只才养了一两年的小鹅,所以吃起来很嫩。”
孟鹤山瞬间睁开眼,望向钱锦绣,又看向她的碗。
他冲到餐桌旁,整只鹅都被切成了块,再又拼得完完整整,就在餐盘之中。
赵小鹅,是他和赵桑语养的赵小鹅。
孟鹤山双手捏着桌布,死死瞪着钱锦绣,那个女人,却笑得春风拂面。
孟鹤山已经找不到语言来应对她,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钱锦绣……你疯了……你迟早会下地狱。”
钱锦绣满不在乎,“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她敛起笑容,冷冰冰道:“你和赵桑语弄得我心情不好,我只好找点儿能让我心情变好的事情做。你家这只蠢鹅,看到我就想啄我,我当然要宰了它。孟鹤山,我现在是动不了赵桑语,可是,你也别跟我故意拖延。今天,我只是杀了只鹅,明天,就是你家的黄狗和牛,后天,便是那个跛脚的老大娘……你要是不在意,尽管拖延。我会把你们身边的一切,一个一个,全部杀掉。”
孟鹤山冷笑,“拿这些威胁我,你可以试试。钱锦绣,你应该知道,我和你是同一种人。我们这种出身的人,能有几分真情在?权衡之下,我可以随时舍弃他们。”
钱锦绣也笑,“你说得对,我也相信你能够做到。可是,你能舍弃,你那没出息的赵桑语能舍弃吗?你倒是提醒了我……我改主意了。我再给你三天,三天后,我拿不到完整的秀丽山河图,我就将那些狗啊牛啊,还有人头,全部送去周家。我要让赵桑语亲眼看见,这一切生命,全是因她而死。”
孟鹤山心中大骇,绝不能让钱锦绣这么做。赵桑语会受不住,她肯定会受不住。
孟鹤山怒极反笑,鼓掌道:“钱锦绣,你够狠。三天就三天,我会尽快完成,你记住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