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过不少恶灵,或可消化它们, 抓住兰焕的袖子严声呼喝:“快啊!”
兰焕仓促中找不到更优解,只好寄望于她。
法阵转动, 他捏住她的右手,与之手心相对, 手指相扣,以自身为中转将五头恶灵收入身旁的“吸尘器”。
一股比冰块更冷的物质顺着右臂钻进胸腔,褚潇咬紧自动打颤的牙关,与入侵者对抗。
无论经历多少次都不习惯这种不适感, 恶灵们被她铜墙铁壁般的能量场困住,一齐慌暴撕咬她的意识,双方的斗争与各自的挣扎同步。
兰焕捉完恶灵, 着手抢险,靠能量进行的物质交换修复了飞机受损的零件, 使各部位恢复运转。
机组成员也很清醒果敢,一通正确操作使飞机稳在距地5000米左右高度,重回正常飞行。
结束坠机体验,许多乘客们失去知觉,醒着的或嚎天喊地,或恍恍惚惚。还能行动的空乘强打精神沿着过道救助伤者,走到兰焕身边,见褚潇正靠在他怀里抽筋,两眼紧闭着,表情十分痛苦。
“先生,要帮忙吗?”
“不用,她的癫痫病犯了,我会照顾的。”
褚潇还没迷糊,听兰焕这么撒谎编排她,气得张口咬住他停在嘴边的拇指,想到他的血有剧毒,又恼丧地吐出来。
兰焕只当她难受,愧疚地帮她抹去脑门淌下的冷汗,焦急不安地问候:“潇潇,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飞机正按地面指示升向指定高度,耳内气压与外界失衡,咽鼓管功能欠佳的人都耳蜗作痛。
褚潇以前没这毛病,此时也难逃影响,产生比常人更严重的耳鸣。好像飞机引擎装到了中耳里,尖啸声撕裂脑海,感官落进裂缝,沉入昏暗的水底。
是幻觉里那片水域,她又看到一袭白袍如水中花摇曳不定的长发女子。
这次没有水面阻挡,她奋力游向她,猛见女人身上粘着一团黑影,靠近看清是个穿黑色斗篷的人。
那人周身洋溢浓烈的邪能,宛如渺渺茫茫的烟雾,水质受其辐射变得寒冷粘稠,像恶心的软体动物吸附皮肤。
断定是新潜入的大恶灵,褚潇急忙停住,因这突发状况进退两难。
黑衣人贴在白衣女子身上,双手不住抚摸她的脸,动作满怀怜爱。
白衣女子四肢受缚,木讷地接受爱抚,良久,发出幽叹。
“伊兰娜,是你干的?”
她叫黑衣人“伊兰娜”,莫非这恶灵是母神?
没错,兰焕说母神灵魂分裂,地魂人魂都堕落了,现在找来大概是想夺取天魂带走的力量。
低级恶灵只在受驱遣或订立契约的前提下袭击人类,那五头劫机的恶灵定是母神派来的。
褚潇犹如在装满米粒的蛇洞边打望的小鸡,终抵不过真相诱惑,冒险靠近。
记住她们的脸,帮监护人找到母神,地球便有望得救。
黑衣人旁若无人地亲近白衣女子,褚潇隔着斗篷帽都能想象她脸上的痴迷。
不知这位女神是因堕落而自恋,还是本身自恋引发了堕落。
间距缩小至半米,她遽然抓住黑衣人的帽沿使劲扯开。
先露面的是藏在斗篷下的巨量头发,褚潇从没见过如此浓密的发量,好似一只黑色的大海葵触手怒张地缠上来。
来不及躲避,她陷进千丝万缕的罗网,邪能、头发还有斗篷,目之所及都事物无不漆黑,胡乱挥手拨弄几下,从中刨出一张惨白的女人脸。
美丽、妖娆,仿佛沉船遗迹里的大理石像,尖翘的嘴角嘲弄地浅笑着,令她自觉是恶鹰爪下的雏鸟,并且电光火石地想起与之对应的名字。
魏楠熙!
排除成人与儿童的长相差异,她确定长大后的魏楠熙必然长着式样相同的脸。
惊愕的瞬间,喉咙被坚爪卡住了,她口鼻喷出气泡,遮蔽视野,奇的是身处凶险,心情却很平静,潜意识里相信对方不会伤害她。
身旁徐徐传来白衣女子的忧叹。
“伊兰娜,别再错下去了。”
褚潇蓦地睁眼,机舱回归安静,厚重的云絮飞掠窗外,飞机正在下降。
她抬眼对上兰焕眸子里的柔波,他欣慰微笑:“醒了吗?看样子没事了。”
不适感的确平复了,恶灵们都被她的能量分解融化成为养分了。
飞机即将着陆,她以为自己昏睡了很久,兰焕说:“刚才广播通知会在嘉峪关机场临时停靠,我们得赶下趟航班了。”
他单手搂住她的肩膀,像慷慨的大树支撑细滕。
褚潇被动倚在他胸前,皱着鼻子问:“你喷了什么香水,这么难闻。”
烟草、胡椒、月桂、琥珀,全是令她胸闷的味道。
“我没喷香水啊。”
兰焕否认,还举起袖子嗅了嗅,高维人类的身体代谢不会产生浊臭,且崇尚自然,不喜欢沾染异样的气味,因此香水和化妆品在高次元没有市场。
那就是他本身的味道,果然讨厌的家伙处处都讨厌。
褚潇直起身体远离他,宁愿忍受舱内污浊的臭气。
二十分钟后飞机平安落地,乘客像逃离战场的难民窜出舱门,相互诉说心悸,也有个别心态好的留在满目狼藉的舱内搞直播,把这场死里逃生当做谈资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