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时候你外婆就常跟我讲末日预言的故事,她也是从她妈妈那儿听来的。你外婆和曾外婆都是道行很高的法师,比妈妈厉害多了,而且她们从不撒谎。”
褚潇因为母亲是撒谎惯犯,不相信她为外婆和曾外婆做出的担保,怕她啰嗦,敷衍:“好,你说是就是吧。”
她不懂正常人明明抵触恐惧,却又主动构建幻想的矛盾心理。
如果世界末日不可阻挡,又何必多虑?该学牛羊,挨宰的前一天还能安稳吃草。
叶湄坐近一点,正经教导:“潇潇,你一定要保持善心,真到了那一刻,只有善良的人能得救。”
褚潇不以为然,死亡一视同仁,就拿这回地震来说,遇难者有好有坏,不都死得一样惨?
她不信鬼神时就无视因果论,如今看到所谓的“妖怪”就更断定善恶果报荒谬了。
生物按强弱划分,强者碾压弱者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她又感觉母亲话里有话,更像是警告。
难道她知道我是个冷血的坏蛋了?什么时候露的马脚?
破绽当是昨晚的法事,当时她用血涂画镇妖符,结果帮了倒忙。符纸产生的邪能使怪物变得更强,也揭穿了她的本性。
像刺猬脱掉甲胄,她很抗拒这样被母亲审视,双手回缩,调头冷语。
“你与其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不如想想接下来我们该住哪儿。”
这是借口,她已打算明天回金州,春浦政府会负责安置灾民,母亲的积蓄也足够度日,她用不着操心。
叶湄嘴唇虚张一下,有人来替她答话了。
“潇潇,你醒啦,做过检查了吗?有没有问题?”
兰焕笑意持久地走到病床前,态度自然地放下粥水,掀开叶湄的被盖,坐在床沿上。
外人都他拿当这家的亲属看待。
褚潇对这位救命恩人仍无好感,让叶湄当嘴替,回应问候。
叶湄顺便向兰焕递话:“潇潇问我们接下来住哪儿。”
兰焕马上对褚潇说:“我在西郊有栋房子,面积很大,已经跟你妈妈商量好了,等你们出院就搬过去。”
褚潇想他家离龙晶苑很近,肯定也被震坏了,忙问:“你和你女儿也要搬过去?”
她露出拒绝的苗头,兰焕笑道:“知道你不习惯和外人住,我和思思会去别的地方。”
叶湄歉意道:“兰医生,你那房子太大,潇潇又时常不在家,我一个人住太浪费,还是另租个小房子算了。”
兰焕说:“那房子空着才叫浪费,有人住还不容易坏。”
褚潇看出母亲在配合他唱双簧,现在这男人有极高利用价值,既然不用跟父女俩当室友,借他的屋檐避避雨也未尝不可。
于是直言不讳道:“你请我们替你看房子,还会收房租吗?”
叶湄嗔她无礼,兰焕哈哈大笑:“肯定免费啊,不仅没房租,水电气物管还有其他杂费也全部由我付,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临时医院资源紧张,院方敦促轻伤者尽早出院。
褚潇没忘记右脚骨折这码事,装模作样让医生重新打上石膏。
龙晶苑的租房回不去了,兰焕替二人购买了一些生活必须品,次日一早接她们去新家。
褚潇拄着拐杖跟随长辈上车,靠近汽车,车窗忽然打开,兰思思探出头,俏皮地向她打招呼。
“潇潇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褚潇微笑前先悄悄咬了咬后槽牙。
“你这么可爱,我当然记得啦。”
她认识的小孩子全部加起来都没这丫头讨厌,顽皮还没眼力见,到了车上一个劲儿缠着大人说话。
“叶老师,爸爸说以后我们两家挨得比原来还近,就是真正的邻居啦。”
褚潇警惕地看一眼兰焕的后脑勺,他轻松说明:“我在那栋楼买了两套房,你们住29楼,我和思思住33楼,有事打个招呼人就到了。”
褚潇顿时来气:“你怎么不早说?”
兰焕做无辜状:“我跟叶老师说过啊。”
叶湄呵呵讪笑:“对不起,是我忘记了。”
她接着和兰焕父女畅想今后和谐的邻里生活,三人一唱一和,明知褚潇不好糊弄还硬逼她做傻子。
反正自己不会常住,褚潇懒得计较了,冷冰冰闭紧嘴巴,给欢快的气氛降温。
兰思思观察她一会儿,敲敲她腿上的石膏:“潇潇姐姐,你的腿什么时候能好啊?”
叶湄估计女儿不会理睬,替她回答:“医生说至少休养一个半月,思思,潇潇姐姐现在行动不方便,你不可以再捉弄她哦。”
兰思思满口答应,又问褚潇腿疼不疼。
“骨头折断怎么会不疼呢,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褚潇说话明显带敌意,兰思思装懵懂,取下胸前的卡通别针,高举到她眼前强迫她看。
褚潇被她火上浇油的淘气惹火了,劈手抢下别针,冷斥:“别闹了!”
前排的父母立刻批评各自的女儿。
兰思思没脸没皮笑着,歪头盯住褚潇手里的别针。
“姐姐,你的手流血了。”
褚潇这才发现右手拇指外侧的皮肉被针头扎穿了,而她照例不觉痛楚。
叶湄回头看得惊叫,急忙掏出酒精纸巾为她消毒包扎。兰焕停车帮忙,更严厉地责备兰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