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焕拉开她,手掌按住头顶,不知施了什么法术,马上令她脱力晕厥。
他处置及时,尚未惊动旁人。
褚潇木讷地望着母亲,无法准确阐述目前感受,等兰焕将叶湄扶抱到椅子上坐下才忐忑询问:“她怎么样了?”
“不要紧,还控制得住。你快去车站,这里交给我。”
兰焕边说边靠近,当褚潇想后退时左边脸颊已被他的右手覆盖。
“别怕,我很快会去你。”
他温柔微笑,露出以前从未呈现的迷人情韵,褚潇直觉陌生,可一时腾不出精力分辨。等回过神来,她已带着行李箱和拐杖站在火车站对面的街道上。
先回金州吧,那边的怪事还少一些。
她拎着累赘的拐杖,拖着行李箱踏上马路,忽然被一辆豪华轿车挡住去路,杜缘从渐落的车窗里探头,向她挥手欢嚷。
并非偶遇,小孩是专程追来的。
“昨天你说要借车来车站,今早我去你家发现没人,猜你已经走了,就赶紧让司机带我过来,还好赶上了。”
杜缘盯着褚潇的石膏腿看了许久,问:“潇潇姐姐,你的腿已经好了?”
刚才健步行走的姿态已经暴露了,褚潇换个谎话遮掩:“我没受伤,装出来吓唬家长的,不然他们会逼我去学跳舞,你可别出卖我。”
“知道啦,潇潇姐姐好像小孩子,好可爱。”
男孩格格发笑,褚潇暗骂他“大言不惭”,敷衍两句道了“再见”。
几辆车厢蒙着黑色生化防护膜的卡车飞速驶过,丢下一串猫犬的哀鸣。
褚潇稍加眺望,听杜缘做起说明。
“最近市里搞防疫,到处捕杀流浪动物,前些天地震又多了好多没人要的猫猫狗狗,它们都被抓起来了,听说会送去野外消毒活埋。”
每隔几年就会闹一次大型传染病,每次首先遭殃的就是生活在城市中的流浪动物,褚潇习以为常,忽听男孩发问:“姐姐,你觉得他们这么做对吗?”
有爱心的小孩接受不了混合残忍的理智,褚潇温和开导:“没办法呀,为了市民的安全只好牺牲动物了。”
杜缘抬头追问:“人的安全真比动物的命重要?姐姐也这么认为?”
他的目光有点灼人,迫使褚潇认真回答:“我不这么认为,如果有能力,会阻止他们。”
她漠视一切生命,比较而言动物远不如人类讨厌,非要选一个物种大规模灭绝,她希望是后者。
杜缘粲然露笑,擅自上前抱了抱她。
“潇潇姐姐,希望我们能快点再见。”
一昼夜内经历太多磨难,铁打的人也扛不住,褚潇坐上火车便昏昏睡去,从意识断层落进诡奇梦境。
又是那个堆满尸体的“四年一班”教室,她迈过满地抛洒的酸奶盒,血迹和粘稠的呕吐物来到那在后方黑板上不停写“正”字的小女孩身后,这次也没有立刻招呼她,安静地站在哪里仔细端详。
谁知对方主动开启交流,不回头地问:“你还记得我吗?”
雏鸟般纤细的音调轻松明快,搭配四周的场景则更凸显惊悚氛围。
褚潇反问:“我们见过?”
她注意到女孩已写出九个“正”,第十个写到中间的竖划,粉笔承受不住大力按压脆响着断折了。
寂静统辖全场,空气里流窜着类似电波的物质,刺得褚潇皮肤微麻,她下意识回头看看小学生们的尸体,扭头问女孩:“他们是怎么死的?”
她预感女孩转身后将有灾难发生,悄然捏紧双拳,在听到不符合年纪的狞笑时汗湿了掌心。
“你最清楚不是吗?”
古怪的答案诱使褚潇再度回望尸堆,陡见死人都笔直站立着,个个眼似深渊,嘴如血盆,伸长双臂踩着僵硬的步伐靠近,转眼将她逼至墙角……
她一惊而起,碰倒了跟前的水杯,水顺着桌面流淌,淅沥沥淋湿她的裤腿。
她向邻座旅客道歉,扶起水杯,擦干水渍,捂住紧绷的额头定了定神。
噩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想打电话问问兰焕叶湄的状况,线路不通,起初没当回事,但脑中关于兰焕的信息自动浮起,很快析出异样。
昨天出逃后跟他相处就没出现那种难受的感觉,尤其是刚才分别他伸手摸我的脸,要照平时我肯定浑身起鸡皮的。
莫非这个兰焕才是冒牌货?
疑惑乍起,跟着如坐针毡,兰焕和叶湄的手机都死活打不通,飞驰的列车竟成坐以待毙的牢笼,她尽力放开思维想对策,信息接收量随之放大,后排座位上那对年轻夫妇低秘的交谈声清晰入耳。
开头都是那声线油滑的丈夫的独白。
“到了金州我们就把小宝送去二舅家吧,他答应替我们找户好人家,小宝以后不会吃亏的……”
上车时初见这一家三口,褚潇便记住了那只稚嫩的粉色襁褓。听到疑似遗弃的言论,她的耳朵自动竖起。
“你看我现在没工作,你身体又不好,靠你那点嫁妆还不够我俩开销,何苦让孩子跟着受罪……你就这么想小宝是女儿,我们再怎么用心养她,将来也是负担,不如趁她还没记事早点送人。等我们挣了钱,生个儿子再好好养育他。”
男人口若悬河说到这儿,终于听到女人迟缓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