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娆转头目送裴镇出去,自己并没有跟出去。
不一会儿,裴镇领着信国公和东方明进来,东方靖又挣扎着要起来。
“老实坐好。”李星娆冷声一斥,东方靖便僵硬着坐了回去,信国公和东方明正好瞧见这一幕,东方明忙对儿子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与父亲一道参拜公主。
李星娆免了他们的礼:“这种时候就不必讲究虚礼了,信国公和世子怎会来此?”
东方怀年事已高,东方明也是因身体抱恙才从前线退下,洛阳发水,收到消息的世家贵族早已出城避难,唯有东方、百里两氏一马当先扑在前线,而两家之中,又以东方氏倾巢出动,无分男女,皆奔忙不休。
彼时,父子二人的脸上难言疲态,东方明回禀说,是因为知道上游围堵已有成效,所以此刻更应该加快疏通开道,卸了水势,如此才能彻底稳住上游情况。
所以,在和从龙泉带兵来支援的二弟东方迎沟通过后,由东方明带人先来支援开到疏通,而东方迎则会在来的路上召集筹备修坝围堵的材料和工匠直接前往上游,双管齐下,洛水灌城趋势必然可阻,如此便可避免更多百姓受灾。
这次不等旁人开口,东方靖已担忧道:“祖父年事已高,若担心前线情况,命孙儿等送信便是,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东方怀淡淡一笑,摆了摆手。
李星娆这才和声道:“东方郎君说的不无道理,国公爷年事已高,不当如此操劳,世子也不拦着吗?”
东方明无奈苦笑:“殿下有所不知,其实我们来此之前,父亲已去过上游治水处见过百里刺史,亲自查看过围堵的情况,之后又去了洛阳城外的安置地查看灾民,就连安排前往谯州的路线,也是父亲仔细安排的。”
“我等晚辈,自不愿父亲如此操劳,但父亲执意如此,我们也阻拦不得。”
李星娆看了眼年迈的东方怀,“信国公心怀苍生大义,令人钦佩。”
东方怀和东方明却无意再浪费时间在谈话上。
东方明:“殿下,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尽快开始疏通开道,避免水势反复。其余的事还是等洛水彻底治住后再说吧。”
李星娆看了眼旁边不安分的东方靖:“东方郎君有伤在身,若国公爷与世子相信本宫,不如就由本宫代为照看。”
东方靖一听,立马要起身:“我没事,都只是皮外伤。”才站一半,肩上猛沉,直接被伍溪按了回去。
李星娆:“正因是皮外伤,好好将养就能早早痊愈,届时你要干什么本宫自不拦你,眼下有信国公府带来的兵马,不差郎君你一人的气力,安心养着吧。”
公主发话,东方怀和东方明自无二话,东方明对儿子道:“大郎,你且歇一歇。殿下说的不无道理。”
于是,东方靖被迫在帐中休息,东方怀和东方明则外出查看开凿进度。
因东方家父子带来的人马,开凿速度较之此前快了好几倍,裴镇终于歇息了片刻,就着河里的水洗了个脸和手,一转身便见公主站在账外,看着相扶走在河道边视察的东方父子,若有所思。
他甩甩手,走了过去:“眼下情势已好转,殿下既劝信国公顾及身体,自己又何必持续操劳?”
李星娆:“若不见灾境便可心安静养,我就不会从寺里出来了。”
裴镇:“今夜这里歇不了,带着东方怀他们先回去吧。”
李星娆笑了一下,调侃道:“你也不像是会关心旁人吃喝拉撒这种小事的人啊。”
裴镇懒得与她犟嘴,转身就走:“随你。”
……
即便裴镇一刻不停的抢进度赶工,天色还是暗了下来,夜间施工危险性更大,等到新一批粮食物资送来后,裴镇叫停了众人,所有兵马迁移到安全地带扎营休整。
“外面又下雨了?”李星娆坐在帐中,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问了一声。
裴镇撩帐走进来,“放心,下不过三刻。”只是冒雨生火不易,这才转移火源。
帐门撩起,帐内燃着火堆,李星娆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面前递来一块胡饼,是专程放在火上又过了一遍火的,外皮烤的角香酥脆,卖相极佳。
她接过胡饼,却并没有急着开动。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身边骤然响起的声音令她短暂回神,转眼看去。
裴镇正在大口嚼着干巴的胡饼,他吃的那块并没有过火加热:“你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其实挺影响人胃口的。”
李星娆伸手在他被胡饼塞得鼓起来的脸颊上按了按:“啊,没胃口啊。”
裴镇竟没躲,任由她按,理直气壮:“所以我都没看你,看不出来吗?”
李星娆终于被逗笑了,就这手里热乎的胡饼咬了一口,意外的香脆好吃。
人在特殊的氛围里,说的话往往随心而出。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知为何,一看到胡饼,我怕就总能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