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何莲笙:“我在家时我娘就总说我体态不好,后来到了表姐家,表姐的衣裳我竟穿不上!可见她的腰果然更细些,不过……”
她喜滋滋的掐掐自己的腰:“如今兴许能穿上了!也不知我娘看了会不会心疼我!”
“别说你母亲,本宫瞧了都心疼。所以就先别理会俗世评断了,今夜先好好补补。”
公主之言犹如圣旨,何莲笙当即领命,又回头冲两个小姐妹扬手:“我说的没错,跟着殿下就是有肉吃!”
因着这几日的相处,东方珮显然也走了秦萱的老路,被狠狠渲染了一番,如今她再看公主,眸子里都是亮闪闪的笑意。
李星娆看在眼里,也只是一笑了之。
辛劳过后的慰问最是令人感怀,大家都敞开了吃喝,整个别苑热闹非常,李星娆沉浸在这份热闹里,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有退却过。
然而,这份喜悦尚未维持两日,便在新的噩耗中戛然而止。
就在洛阳城还处于灾后重建中时,谯州的坏消息传来——谯州生匪,竟对迁徙至此的难民烧杀轻掠,手段一度十分残忍,原本迁移谯州是为安抚,结果闹出了民乱,被逼逃走的难民,一部分回到洛阳,剩下的则奔往四面八方,以至于谯州的事情在最快的速度内被传开。
……
眼前是一片厚厚的迷雾,李星娆置身迷雾中,看不到前景,只能从时而传来的人声辨明方向。
忽然一阵风吹来,在吹散迷雾的同时,也将原先掩盖在梦境里的朦胧之色吹散,眼前的人、事、物,都变得清晰起来。
皇后一身华服,面容憔悴的坐在上首,而她的面前,是颓然下跪的东方怀,嘴里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信国公,你糊涂啊!”皇后听不下去,猛一拍案:“本宫有没有告诉过你,陛下临幸东都是迟早的事情,你怎可因一己私欲,冒然派人去破坏修漕,甚至勾结黑市,抢夺曹银军饷,你可知这是身败名裂的大罪,就算是本宫都保不了你!”
东方怀看起来比之前见到的更苍老,一把老骨头似散在了地上,原本威严的老人家,此刻像一条可怜虫一般不断对皇后磕头请罪,乞求宽恕。
“东方、百里同气连枝,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迁都洛阳对太子百利无一害,老臣是一时糊涂,求皇后娘娘看在太子殿下的份上,帮我们这一回!”
皇后险些昏厥过去:“你有本事做,就得有本事不让人抓住痛脚!到底是怎么泄露的,你们曾接触过什么人,发现过什么异常,此刻再不许有半点隐瞒,悉数道来!”
东方怀连连称是,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来。
李星娆没有再听,眼前画面一转,已是东方氏倒台落罪的情景。
东方氏勾结黑市破坏漕运,以权谋私,东方怀被判流放,却死在流放前的一个晚上,东方锦被剥夺兵权,由武元侯世子秦敏取而代之,军镇内赫然竖起的新军旗上,是一个“秦”字。
本就人丁凋零的东方氏,因东方怀的死越发一蹶不振。
东方明病情加重,卧床不起,府上郎君没为官奴,女郎则为官妓。
东方珮的二叔之女东方珏曾是跟随父亲东方迎驻军作战的女将,巾帼不让须眉,却因家中依照落败,被废去武功,意志崩溃,几度求死,是东方珮极力阻止,不断地鼓励陪伴。
李星娆往前走去,来到东方靖跟前。
他仿佛一夜间被碾碎了灵魂,在父亲的病榻前,连哭声都不敢放出来,而他身边年纪更小的堂弟们,一个个瑟瑟发抖,眼神空洞,似乎看不到未来。
在最绝望的时刻,百里氏送来消息,让他们忍耐。
皇后娘娘和太子因此事已被陛下迁怒,陛下为了不让他们插手,甚至让皇后禁足。但此事还没有到绝路,他们一定会找到机会翻盘。
彼时,李星娆站在东方靖的身边,脑子里不断地将他与河道上拼命开凿的青年身影对比,试图重合,却总是失败。
她心里的声音说出确切的答案——不会有机会翻盘的。
正因皇后禁足,太子也被支开不许管这件事,百里氏一时间慌了手脚,结果引火烧身,非但没有让东方氏翻身,反而连自己也被拉下马。
李星娆还想继续看,记忆却既然而至,原本散去的白雾又重新聚拢起来,遮挡了所有的景物和面孔。
她忽然在迷雾中狂奔起来,一边挥臂驱散一边寻找。
突然,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李星娆一惊,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张眉头紧蹙的脸,眉尾至眼角的疤痕都因蹙眉而变得明显。
“发梦了?”裴镇坐在床边,仔细的打量着她。
李星娆轻轻喘了口气,撑着身子坐起来。
她转头看了眼屋内,果然是空无一人,她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随便闯进来。”
裴镇眼神微动,握过她的手指尖轻轻搓了搓:“你看起来不太好。”
“我没事。”
“当真没事?你梦里一直在说话。”